向伊怜说:“我是你妹妹。”
向郢道:“我知道。我还没有完全喝醉。”
向伊怜说:“你知道?”
向郢道:“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
向伊怜的目光闪了闪:“我是你妹妹。”
向郢轻柔地拉住她的手腕,“我知道。这就是我的答案。”
向伊怜挣脱出他的桎梏,“你一定要闹出丑闻才罢休,是不是?”
向郢怔怔的,手无力地垂下,“我没有。”
向伊怜眼睛盯着他,摆在她眼前的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解开那个看不清的选择题,一个是和过去一样继续她崭新迷茫又惴惴不安愤怒难受的生活。
她想起来过去那些年的事,那些片段竟然已经记不清了。不美好的生活真的总是容易失去细节,在美好之下堪堪退却,只留下一个难以掩盖的疤痕。她知道那是他欠她的。
向伊怜下巴一擡,冲着向郢道:“我们继续。”
“你最想对我说的话是什幺,向郢?”
很长一段呼吸的声音,向郢很重地喘着气。
向伊怜观察他的反应。没有疑惑,没有引诱,这个问题显而易见的没有答案。她也不知道他要说什幺。她倾向于他要对她说我爱你,可这是她想听的吗?她不觉得这个答案是她要听的。
迷茫,伦理,正义,愧疚,身份,他接她回来的那天无比高傲,她看不清他。
她的内心觉得他是亏欠她的,她一直不让自己表现出来,没想到他在她面前黯然神伤。
向郢低低地说:“是……对不起。”
她和他对视。
向伊怜全身的毛都要飙起来,她细细的“哦”了一声,然后飞快地说:“你这是在回答我的问题吗?这幺敷衍?”
向郢深深地看着她:“对不起。”
向郢绝对是她不会懂的那类人,她学不来他的假惺惺,这种劣质的道歉装模作样。有一瞬间,向伊怜觉得自己真的被他骗到了,好像他知道她在恨什幺,知道她半夜想起自己错失的美好家庭就歇斯底里。不,他什幺都不知道,所以当然不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道歉。
向伊怜被他膈应得嗓子发痛。
向伊怜说:“你不用再说话了。”
向郢道:“为什幺?你不想再听吗?”
向伊怜冷笑:“我要听什幺?”
向郢的手不安分地再次握住她,这次她没有挣脱。
向郢说:“A confession.”
向伊怜气笑了:“说中文!”
向郢立马换了中文说道:“我的告罪书,抱歉。我非常非常的对不起你。向伊怜,如果只要我和你说一句话,我最想说的一句话,那就是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你会回来,对不起;我没有想到我还有机会再看见你,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你会说我爱你,对不起。”
“我希望你能平安,我希望你能活得开心,我希望你不要浪费你的一生,但很抱歉我已经浪费了……两次。我对不起你的人生,我想到好多你的生活可以出现的糟糕的可能性,那些突变因我而起,我愧疚,又无法向你求证。这些年我不在你的身边,你会过得怎幺样?我时常想,你能不能原谅我,在假设之前忽略无数个需要它成立的前提,比如你是否还活着,是否我们能再次见面。但我只有靠这个假设才能活下去。懦弱的我变成那个在美国不修边幅的向郢,是的,那也是我自己。我很爱你很爱你。”
他一旦开始说话就停不下来,自虐一样的快感,这样的自白是否也在他心里排练过千遍万遍?
“我爱你,但这不是我该说的,单纯作为哥哥的爱你。我永远对不起你,我承担不起哥哥这个身份。也许这是我对你畸形的妄想的开始。是,我爱你。”
还是说了我爱你,但这和她能想象的不一样。
向伊怜愣愣的,眼泪自顾自地掉下来,说:“我从来没想过你会对我说这些话。”
向郢道:“对不起。我早该说的,可我太想你了,还想要在你面前伪装正常人。我忘了我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根本就做不到这些。”
很多事情在一瞬间都有了答案,向伊怜背过脸擦眼泪。
向伊怜道:“你做不到,不是我的错。”
“是的,都是我的错。”向郢自嘲道,“我一直只想做一个正常的哥哥,其实事情很明白对不对,因为我不正常,所以才期许正常。实际上我根本不配有第二次或者第三次机会。”
向伊怜的心终于不敢置信的炸开。
她喃喃地说:“我一直以为我猜错了,原来你真的是这幺想的。”
到了这个时间点,两个人或粗重或细软的呼吸声早就纠缠到了一起。
向郢伸出手小心翼翼捧起向伊怜的脸,拇指摩挲擦着泪,心疼的感觉溢于言表:“我说这些不是在奢求你的原谅,我知道我无法弥补这些。”
向伊怜轻轻“嗯”了一声,泪流得更凶了。
向郢说:“包括七夕那天,我也为此道歉。我越界了,做了很混账的事。对不起。”
向伊怜道:“你……为什幺因此觉得抱歉?”
向郢安静地看着她,人靠得更近,一丝一缕的痛从心脏里传来,“因为如果重新回到那天,再做选择……我不会那幺做。所以我道歉。”
向伊怜不信:“这两件事都是吗?”
“都是。”向郢道。“我是你血缘上的哥哥,但我做不了你真正的哥哥,我也不是你真正的哥哥。”
不知不觉的,向伊怜的手已经绕住他的手臂。
向伊怜说:“现在这段关系的选择权在我还是你?”
向郢的目光闪了闪,“我从来就没有选择权。所以为了防止我再次发疯,你应该对我说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向伊怜慢慢把窒息感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