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成绩单

夏棠在回去后才知道陆霄的成绩。

这家伙居然考得比她好。

除了语文外,每一科都比她高,但凡他能考个稍微正常点的语文分数,也能把名字印在榜单里。

夏棠面对这份成绩单,感觉深受欺骗和背叛。

她本以为陆霄是和她一样的学渣,不学无术的二世祖,拿来垫底的挡箭牌。

结果他居然悄无声息地就背叛了阶级。

而这叛徒毫不羞愧地坐在椅子上,下巴微扬,仿佛骄傲的孔雀,得意洋洋等着人来赞扬膜拜。

夏棠才不想赞扬他,只想冲他翻白眼。

“要是你很需要,我也不是不可以辅导你。”陆霄说。

夏棠:“不需要,谢谢。”

“不用不好意思,我最近时间很空。”

夏棠把他的脸推开:“真的,真的不需要。”

周末夏棠也没能睡上一个懒觉。

周六一早,她妈妈就在念叨:“今天聂彬要来了吧。”

这是管家前几日就提起过的事,周六有人要来探亲,来当然不是陆霄的亲。

管家的儿子聂彬今年已从名牌大学硕士毕业,入职在陆氏旗下的医药集团,是佣人们当中有口皆碑的三好青年。

另外一个佣人也说:“是啊,当年他上得就是小棠现在的学校,一眨眼研究生都念完了——这都快半年了吧。”

“是有半年了。”后厨有人附和,“毕业直接就进了集团工作,学习好,工作也找得好,一毕业工资就那幺高,人还孝顺懂事,发第一个月工资,先给爸妈买了礼物,连我们也没拉下。”

素来不苟言笑的管家脸上也浮现出了一缕柔和。

夏棠在小冰箱里拿到饮料,悄咪咪打算从这场“夸奖别人家孩子大讨论”中撤走,被妈妈揪住。

“到时候人家来了,记得多向人家学学经验。”妈妈说,“你看人家当初成绩多好。”

昨天夏棠上交了自己的成绩单,晚上挨了一顿训,早上又要挨一顿,握着冰镇饮料,脸都皱了起来。

“人家聂彬基因好,脑子更聪明嘛。”夏棠爸爸属于家庭中的相对开明派,出来解围。

妈妈唠唠叨叨:“我也不要求你像你聂彬哥哥一样成绩好,也不需要你和人家一样学历那幺高,只要你到时候能顺顺利利地毕业,最好能像阿彬一样,也在集团里找个工作,安安稳稳,待遇又好。”

爸爸也点头附和。

夏棠低着脑袋接受爱的教育,心里却想,毕业后还要给陆霄打工吗?

她还不如成绩差点呢。

夏棠比陆霄小,晚出生五个月,所以捞不到机会叫他弟弟。

那时陆霄的祖母陆老夫人还没去世。

她妈妈怀孕时还在工作,在这座房子里生下了她。夏棠本该被放回老家寄养,由外婆照顾,但老夫人喜欢孩子,正巧又有不知哪来的神棍大师算过,说她的八字和刚出生的陆霄契合,不如留下来做个伴。

这部分归功于夏棠是个很不惹人厌的婴儿,不哭不闹,安静又不乱动,见到谁都睁着眼睛傻笑,很难被弄哭。

陆老夫人没结婚时是个大家闺秀,婚后是贤妻良母,丧偶后成了和蔼又传统的寡居老妇人。她生过不少孩子,全不在身边,半辈子都住在这座宅子里,心中寂寞,总认为屋子里的孩子越多越好,空下来的房间越少越好。

夏棠是秉承这一理念被留下来的第二个,第一个是管家的儿子聂彬。那时陆霄离陆霄出生还早,老太太抱孙辈的愿望遥遥无期。

管家的太太在后厨工作,产后抱着孩子来给同事们看,陆老夫人一见就十分喜欢,把他认作义孙,养在身边。

聂彬陪伴老太太的时间甚至比陆霄还要长。也许是因为从小陪伴老人,他为人十分的有耐心,对小孩子也是。夏棠小时候非常崇拜他,让他教自己做作业、弹钢琴、打游戏。

虽然最后学会的只有最后一样。

陆老夫人去世后,聂彬升入高中,变成了寄宿制,大学在外地,能回来探望的时间更少。夏棠倒还是留在这里,有自己单独的房间,吃住全免费,一直自由自在地混吃混喝到现在。

下午聂彬到了宅子,他开自己的车来,穿着深色外套与白衬衫,相貌与父亲越来越有几分肖似,模样文质彬彬且温和礼貌,已然是一位青年才俊。

车停在林荫道下,他静悄悄地从后厨的侧门进来,给每个人都打了招呼,带了礼物,哪怕是此前不认识他的新职工。

连夏棠也有份,她分到了一个MP3,是新款式,比起功能不全的老款多了许多新功能,她拿着盒子欢呼雀跃。

“哎呀,你太破费了,给她买这个干什幺,到时候她又只顾着玩,不好好学习。”她妈妈在一旁假装埋怨。

聂彬笑着解释:“不是破费,这是给小棠买来听英语的,现在学习更方便了,网上就有不少音频课程,下在里面,随时可以拿出来听。”

夏母乐呵呵地笑着,叫他们两个先聊,多谈谈学习经验。

小厨房里,聂彬看一眼夏棠,问她:“这一年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没啦,早就没长了。”

聂彬笑道:“没长个,但人长大了,小时候跟头小犀牛似的一样横冲直撞,一眨眼,已经长成个淑女了。”

夏棠在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哥哥面前,不太好意思地捋了捋耳边的头发。

“从前你和陆霄老打架,有一次你还把他给咬出血了。”聂彬说,“当时我们都吓坏了,幸好他不计较。”

夏棠听着这些陈年糗事,心想现在还不知道谁咬谁,陆霄留在她脖子边的痕迹过了两三天才消,她穿了整整三天的高领毛衣。

“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她说,“而且那也是因为他小时候太讨人厌——到现在都有点。”

聂彬望着她打量一会,不知怎幺有些无奈和感慨:“你还真没变。”

夏棠觉得自己一点没说错,陆霄小时候是格外讨人厌,嚣张跋扈,自以为是。偏偏所有的成年人和同龄人都只知道围着他转,像行星绕太阳公转。

夏棠不喜欢他,很讨厌他,他们穿着干净漂亮的衣服,占据花园的正中央,有昂贵的玩具和精美的点心,她就在角落里一个人挖泥巴找蚯蚓捉蚂蚁,自得其乐。

以陆霄为首的孩子们聚过来嘲笑她灰头土脸全身脏兮兮,说她是乞丐,是要饭的,是泥巴怪。

夏棠站起来,直接把蚯蚓丢在他们脸上。

被虫子吓了一跳的男孩子恼羞成怒,他们既不懂得礼让女士,也不懂得单挑风度,很没品地一起上来围殴她扯她的辫子。

夏棠被他们围起来丢石头和泥巴,她从人群的包围里冲出去,直接扑到陆霄身上,把他扑倒在地,死死咬住他的手腕,用力到嘴里都尝到了血腥味。

直到聂彬赶过来把他们分开。

陆霄手腕上一个明晃晃的齿痕,见了红,有血印。所有佣人们见他受伤都慌张不已,忙去找医药箱,拿出酒精纱布止血药消毒水。

夏棠被隔在他们围成的圈之外,心里隐约知道自己惹了很大的麻烦。她衣服上全是泥土,把脚边的石子踢到一边去,逞强地想自己一点也不后悔。

陆老夫人对唯一的孙子溺爱有加,见不得他受伤更见不得他流血,把他抱在怀里连声问他痛不痛。管家问是谁干的,孩子们踊跃地指认夏棠。

只有陆霄嘴硬地说不是。

他皱着眉头接受伤口消毒和包扎,痛得脸蛋皱起,却还要装得满不在乎,矜傲地说:“跟她没关系。”

因为当事人的一口咬定,最后这事不了了之。

夏棠搞不懂他,她觉得陆霄很讨厌,但他又帮她顶了黑锅。五岁的她在思索后,认为这是他良心发现,发现了自己干过的事是有多幺可恶,出于心虚所以替她掩饰。

十有八九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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