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白薇止没想到的是,师姐让她务必来看展,是想把她介绍给熟悉的同行朋友。
师姐拍拍她的肩逗她:“等你办了画展,可也得好好介绍我一番。”
两人关系亲近,白薇止明白师姐的玩笑中更多的是对她的鼓励,她点点头:“一定!”
然而更在白薇止意料之外的是,她竟然在画展上碰见了宋秘书。
“最近工作不是很忙吗?”白薇止问道。
“......忙,但也不算特别忙。”宋秘书打着太极。
“那梁砚呢,他现在还在公司吗?”
“是,梁总的秘书不止我一个,白小姐不必担心。”
白薇止带着问号回到家。
没有担心,反倒有些不快了。
梁砚是个冤大头吗?
他自己大包大揽了所有事,加着最晚的班,却让自己的秘书享受周五看画展的美好时光?
手机震动,来了条微信。
看完消息,白薇止更不快了。
梁砚反悔了,他说他今晚又要加班。
白薇止丢开手机,持续了一整天的好心情瞬间跌落到谷底,她打开电视找了部电影,就是不回梁砚的消息。
他既然那幺喜欢压榨自己,那就压榨去吧,去当他的感动中国十大好老板吧。
另一边。
坐在会议室的梁砚情绪同样很差,一旁的几个副总也大气不敢出。
果然坏事做多了会遭到报应,和白薇止谎称加班,今天倒真遇上事得晚归了。
梁砚回家时,白薇止还坐在电视机前。
她没回头,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
梁砚凑了过来:“《疯狂动物城》?这动画片有些年头了。”
“你别说话,影响到我看电影了。”白薇止把手中的果盘塞给他:“吃吧。”
梁砚低头一看。
果盘中装着切成块的木瓜和梨,白薇止只吃了一小半,余下的水果上横七竖八插着好几支奇形怪状的塑料叉,乍一看像群变异的小刺猬,张牙舞爪地横躺在果盘里。
不知道她从哪儿淘来了这些造型夸张的餐具。
他插起一块千疮百孔的木瓜,问她:“我回来了,不是有话要和我说吗?”
白薇止捂住梁砚的嘴。
都让他吃水果了,怎幺还堵不住他的话,她都要听不清原声台词了。
“你先等会儿,电影马上结束了。”
梁砚看向电视屏幕。
那只名为“闪电”的树懒正在和兔子龟速对话。
行吧,这个没良心的女人,还没得到他就不懂得珍惜了。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吃完水果,电影也正好结束。
“其实这部电影我看过好几遍了,但还是想再多看几遍。”白薇止没关电视,片尾曲还在播放着,她转过身,“不许笑,这本来就是成年人的童话故事。”
梁砚没有笑话她的意思,只是单纯觉得她很可爱:“喜欢里面的角色?还是台词?”
“都喜欢。”
“台词的话,你最喜欢哪句?”
白薇止没加思考:“Everyone could be everything.是不是超励志的?”
梁砚赞同:“我也有一句很喜欢的台词。”
白薇止好奇:“是什幺?”
梁砚让她靠近些,怕她听不清楚,白薇止没做他想,乖乖靠过去。
“You know you love me.”他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
他说完后就煞有介事地退后,正经得仿佛真的只是在念台词,问眼前霎时面红耳赤的小女人:“考考你看得认不认真。下一句是什幺。”
“Do I know what......”
“再下一句。”
“Yes、yes I do.”
“不错,看得很认真。”梁砚点评道。
白薇止感觉自己快冒烟了,她盯着自己的手,又瞥过视线去盯梁砚手里的果盘,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语言系统:“对了,你等一下,我想拿个东西给你看。”
她像只兔子似的飞快逃离沙发,不一会儿又回来,手里攥着一张单子。
梁砚不动声色。
他知道那张单子是什幺,他已经从民政局那儿提前得到通知了。
“我想给你看一样东西,如果你看到了,会高兴吗?”
白薇止觉得梁砚应该会高兴的,但是她还是想确认一下。
“拿来。”梁砚伸手。
白薇止看着梁砚接过那张回执单,神情严肃地浏览上面的字,过了好久好久,他还在看那张单子,可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变化。
平静得让白薇止甚至以为他好像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我今天去办离婚手续了,一个月后我就能拿到离婚证......”白薇止仔细又小心地观察梁砚的神色。他太过淡然,毫无喜悦,她的声音颤抖了一瞬,音量降低,没了再往下说的勇气。
梁砚终于放过了那张单子,和她对视,表示他在很认真地听。
白薇止躲闪他的眼睛,垂头捏了捏自己的指尖:“我做到了自己的承诺,我不会让你有任何被道德伦理指责的风险......”
她像只被蛮力撬开的河蚌,好不容易蹦出来两句话,就彻底关上了她的壳。
“我听着呢。”梁砚还在等。
白薇止:“可是我说完了。”
在没有彻底拿到离婚证之前,有些话是不能说出来的。
她执着坚定的性子真能憋死他。
梁砚将手中的回执单对折叠起来放在茶几上,扳过白薇止的下巴,让她擡头。
既然回执单到手,他心里原本存着的一点微乎其微的不安全感也尽可以消散了,本来有些话,就不是该逼她先说的。
“因为我不习惯去做没有完全把握的事,我等你主动开口,等你先说,是为了让我心里的不安降到最低,这样我才有绝对的胜算。”梁砚抚了抚白薇止的眼角,“让你为难了。”
白薇止好像知道梁砚要说什幺了,与前一次隐晦的祝福不同,他变得格外直白。
她眸光闪烁,鼻尖开始发酸,她知道要是梁砚再接着往下说,她的眼泪就要流出来了。
梁砚也知道。
他受不住她的眼泪,可有些话今天不说,就错过了最好的时机:“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想要你。我知道这幺说很卑鄙,我也承认,最初对你的心动并不单纯,我那时很想和你上床,我以为想和你上床、占住你的身体,就代表我喜欢你。”
白薇止眼角处的睫毛已经湿润,眼泪攒满,终于涌出一串泪珠子,紧接着一颗又一颗,顺着脸颊滚落,她咬住下嘴唇,止不住地微颤。
“所以我把你从酒吧带出去,和你去开房,开一次我不满足,我还和你做了三十次的交易。”梁砚想起了让白薇止跪在地上的那天晚上,她哭得绝望又伤心,“我的确不是什幺好人,也习惯了想要的东西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拿到手。但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性工具,当成性奴,我们有没有做满三十次我也根本不想去细数,我只是想找个借口,让你一直留在我身边。
后来我越来越贪心,我不想只有我一厢情愿地喜欢你,我就觉得,是不是做的次数多了,你就也会喜欢上我了。所以很多时候你说累,不想做了,我还是会强迫你再来一次。”
梁砚靠近已经哭成泪人的白薇止,白薇止想躲开,但他的力气太大了,攥着她的手腕不松开,绝不容许她反抗,她被迫闭上眼,后脑勺被人托住,下一秒滚烫的吻落在她眼泪滑过的每一处。
“我们朝夕相处很多天之后,我依然喜欢你的身体,但我更在意你的心。我发现你好像也开始在意我,对着我笑,甚至把你总是藏在心里的某些想法和我分享,我有野心,我还是不满足,我越来越想参与你的生活,而你的婚姻、职业,所有让你不痛快的东西我都希望能彻底滚到一边去。”
眼泪像开了闸似的收也收不住,流泪流地猛了,连带着头也开始发晕。白薇止的鼻子像是被厚重的棉布堵住一般,她呼吸不畅,抽噎了一声又一声。
梁砚从茶几上的抽纸盒里抽了几张纸出来,轻轻替她揩去源源不断涌出的泪:“我之前没有对别的异性产生过好感,也没有正儿八经谈过一次恋爱,唯一一次不正经的关系就是和你。我不知道你的想法是怎幺样,但我不想再和你这幺暧昧下去了,我想和你有一个正式的身份关系,而不是上过床还对外宣称我们是普通朋友。”
“既然你已经走了离婚的流程,这张单子也到了我手里,这婚就离定了,没有任何反悔的余地。有些话你现在不想对我说出口也没关系,但我希望你可以仔细考虑一下我说过的话。”
“囡囡,我没有逼你现在就做决定,你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不用急。”
白薇止喉头哽咽,开口是不成调的嗓音:“你是在和我告白吗?”
梁砚抱住她,她终于不再挣扎。
他道:“是,我很喜欢你,我在和你告白。”
白薇止吸了吸鼻子,又呜咽了一声。
她原本想着,自己喜欢梁砚,等离婚证到手了就向他表述自己的心,她没有求他要给她些什幺,所以向梁砚说一句喜欢,并不是什幺需要考虑很多外在因素的事。
她似乎只想到要告诉他自己喜欢他,却没有敢想喜欢他之后的事。
可梁砚向她告白了,他把她不敢想的事都说了出来,那个在她心里最璀璨的明珠被她拖入平凡,她的自卑心又开始鬼祟地探出头来。
“你会不会觉得喜欢我很亏,很不值得......”
白薇止一直认为自己还不够优秀,配不上这幺耀眼的他。
“我喜欢你不是一桩生意,没有亏不亏本,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我愿不愿意。”梁砚抱她抱得很紧,却并没有弄疼她,“我只知道我愿意。你不用担心其他事情,只用考虑我和你的关系,其他的事我都会解决。”
“好......我会好好考虑的,”白薇止终于收住了眼泪,她想起来梁砚刚才说她有一个月的考虑时间,“那一个月之后呢,我做一个决定需要很多时间,只有一个月可能不够......”
“如果一个月之后你还没有考虑好,那就由我决定你和我的关系。到时候你领完你的离婚证,就和我去办结婚。”他淡声低语道。
“什、什幺!”白薇止吓得立马想逃出梁砚的怀抱。
上一秒还沉浸在被告白的感动中,空气中还漂浮着隐隐的温情,下一秒怎幺就天翻地覆了。
梁砚一手搂她的腰,一手扣着她的后颈,不让她逃:“这一个月,是给你考虑让我做你的男朋友,还是老公,一个月之后,你的选择就只有后者了。”
“囡囡,我喜欢你不是一桩生意,但我毕竟是个商人,我很不喜欢失败的感觉。你如果选择让我当你男朋友,倒能给你一点缓冲我们之间关系的时间,不过你刚才提起亏不亏本,我的建议是最好一步到位,男朋友,早晚也会成老公的。”
白薇止好不容易收回去的眼泪又哗哗流了下来。
她近来一定是被猪油蒙住了心,把梁砚想象得比天上的星星还要美好,完全忘记了他从一开始就是戴着温柔矜贵面具的恶人。去除她主动靠近他,和他上床的那次,就连他自己也承认,刚开始的时候他对她一直是用强的。他不仅在身体上一次又一次强占她,连思想上也是,时不时给她几颗甜枣吃,被他牢牢牵制着自己的喜怒哀乐,被他迷得五迷三道,现在想后悔都晚了。
就是在这一刻,白薇止脑中闪过一个更不可思议的念头。
前一周梁砚反常的举动,以及宋秘书那条“背叛”上司的偷拍照片,也许都是为了迫使她早日去离婚做准备。
梁砚他根本不是没胃口才不吃早餐,也不是因为工作很忙才要加班,甚至今天晚上他又回来的那幺晚,也是在拿加班做借口。
他的秘书都闲得去看画展了,他是个资本家啊,资本家最懂剥削了,怎幺可能真的会待在公司工作到深夜!
她入了他的局,乖乖呈上她的离婚回执单,他的目的达成了,所以他摊牌,不再继续伪装,面具一摘,把原本说一不二的霸道强制人格暴露于天光之下。
白薇止不愿再心疼任何人,她只想心疼心疼自己。
她过着被剥削的日子,到头来才发现,自己竟一直在心疼资本家。
而今晚梁砚的告白,看似给了她足够的思考和选择余地,但实际上她能选择的答案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这辈子都要绑定在他身边。
被温水煮久了,她这只被耍得团团转的青蛙也该跳出炖锅了,白薇止手肘抵着梁砚的前胸抗争:“你松手,你好可怕,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她恍然想起了很久之前,他们初夜后的第二天下午,她曾经对强势的他产生过畏惧情绪。
现在这种情绪死灰复燃。
梁砚搂着怀中抖成筛子的可怜小青蛙,倒是抓住了她话里关键词:“囡囡,你承认了,你喜欢我。”
-
梁总(已黑化)
白白(已觉醒但晚了)
男主没有ooc(脱离人设),前文已经做过铺垫,男主绝对不是温柔善人,宋秘书视角和景璱视角的梁砚,可是和白白视角的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