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他能想到离开的最远的地方是美国。而最快回美国的飞机是下午三点，离现在还有很长的时间。向郢的手机早就关了机。好在他带了电脑，还能选择在机场里和Elias视频聊天。

Elias很快就接通了。

手机的摄像头对着他自己的脖子，宽松的T恤，和平时精英的样子大不相同。偌大的房间壁角摆着黑糊糊的画作，墙后摆的奖杯，他猜这是一栋老房子。向郢探究的眼神落回到Elias身上，他发现Elias新挂上了一串十字架项链。

向郢问：“你这是怎幺回事？”

Elias道：“你指什幺？”他摸了摸脖颈，像猫一样笑起来。“是这个吗？”

向郢投来确信的眼神：“是的。”

“Elias，你生病了？”

那枚小小的十字架被他摸出来，Elias叹了一口气，变换着脸上的神色，最后定格成灿烂的微笑。

“不。我只是想要去信点什幺，为我的新生活。”

向郢继续听着。

“我最近过得不是很好，我和……我过去和我的妹妹吵架，和她打架，甚至互相诅咒对方快点死，我和她的关系毒性太深了，我以为我会和她永远维持这段关系。可是她现在要结婚了。”

这个角度带来了镜头畸变，Elias的脸上的微笑扭曲且灰暗。

向郢不由自主地说：“妹妹总是要离开的。”

是的，总是要离开的。他攥紧拳头，说这句话的时候心底里像被石头碾碎了一遍。

向郢道：“我一直觉得年长者的职责是趁着自己还能掌控这段关系的时候，不要让它变得更糟糕。”

Elias将身体逼近了镜头。

“You   were   wrong.   She   never   have   the   best   intentions.（你错了。她从一开始就未怀好心。）”Elias纹丝不动，否认道。可他仿佛很怀念，眼里闪现着情绪。

向郢惊讶地道：“啊？”

向郢道：“你和你……姐姐？”

他一直推己及人，以为是妹妹，忘了sister的含义不止一种。

Elias深呼了一口气：“是的。”

向郢有些吃惊，他看着Elias，那个印象里光彩照人的Elias   Williams居然非常颓败。是他这段时间里无视了很多东西吗？

他突然很快地说：“Elias，我要离开我的妹妹了。就是今天……”

Elias打断了他的话，他的脸偏开，凝望着窗外的树木。向郢发现Elias哭了。

“不，你不想。”

向郢拿好打包早餐的袋子，或者说是午餐。他站在电梯门前。就在跟Elias聊过之后，他改变了心意。电梯打开，他走了进去。

他想到手机还处于关机状态，对于要不要打开它，他犹豫得不行。他实在忐忑自己要面对的。

电梯升得很快，他很快就来到了自己家门前。向郢看着手机，低着头，看不清神色。他就站在门前，明明与向伊怜只有一墙之隔，她好像离他有上千上万公里。到底哪个是真的？他有种砸开墙掳走她的冲动。

手机里有向伊怜发来的短信。他担心的还是发生了。

一条发送于早上：

哥哥，我饿了^-^

然后过了大概一个小时，才断断续续的发来了新的信息。

哥哥，你去哪了？

哥哥，你写的“抱歉，一切都是我的错，这段时间我们不会再见面了”是什幺意思？

哥哥，你在哪？

我们可以谈谈。

……你真的要走了吗，你疯了？

最后一条是：

向郢，你最好是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