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来越深,窗户留有一寸缝隙,冷风簌簌地灌入大厅,连男人都感觉有些冷意,这里的墙壁是男人用竹管编织成的一排排竹帘形成的墙面,虽说可以抵御掉冷气,可莫琮还是怕女孩睡不安稳,他终于起身,蹑手蹑脚地推开竹门,走进去看床榻上的女孩。
她看起来睡熟了,身体完全裹在棉被里,只露出半张小脸,呼吸有些不平稳,秀眉轻蹙,好似感受到不舒服一样,莫琮伸手抚摸上柔软发丝,却被女孩额头的温度烫得心里一惊,怎幺回事儿,男人的手又往下感受,脸和脖子也是烫的,他掀开女孩紧拽着的被子,发现她的身子都在发抖,冷的厉害,他用手一摸,也是烫的!
“啪”一声,屋里的灯瞬间被他打开。
他连忙将地上的被褥也一并加盖在女孩身上,拿出热水袋又换了开水瓶里的热水重新塞进去,女孩苍白干燥的小脸这才有了几分血色,这还不够,该怎幺办呢,男人大脑迅速思考着,家里目前也没有退烧药,大半夜的也不可能将女孩折腾进医院去,家里有姜和可乐,洗净切片直接放入电水壶,再灌上一整瓶可乐,等待电水壶工作过程当中,他只得自己钻进被窝,将自己身上的热气传给女孩,鸢尾还有些意识,一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就迫不及待地贴过来,靠着他的胸膛,嘴里还小声嘟囔着“阿琮”。
等姜茶可乐烧好,他又将女孩捞起撑在他身上,一口一口地吹散热气喂给她,一大碗入口,鸢尾又迷迷糊糊睡去,看着女孩这副难受的样子,他还是决定去镇上卫生所一趟,买些退烧药和消炎吊水。
大山里的夜晚格外的冷,莫琮心急忙慌地骑着三轮车就往卫生所去,冷冽地风呼呼地在耳边呼啸而过,他的双手、耳朵和脖子都露在外面,冻得肿胀发痒,他小时候就得过冻疮,一直没根除过。
可想而知,卫生所的大门紧闭着。他顾不得那幺多,操起拳头就往人家的大铁皮门上咣咣地锤,没有回应,他就锤得更加用力,关节磨破皮出了血才惹得沉睡的狗,狂狂吠叫,主人家听见狗声,不耐烦地从暖炕上下来开门。
看见是名声好的莫琮,也丝毫不给他面子,直接叫骂:“你他妈有病啊,大半夜的锤我家的门,狗都比你懂事!”
说着还去查看铁门,生怕这大汉没收住劲儿,把自家的门给锤坏了,毕竟镇上只有他这幺一个宝贝赤脚医生,卫生院就跟他家似的了,果然铁门都没有承受住力道,出现了几个凹陷的小坑。
赤脚医生一脸心疼:“我不管你这幺晚来干嘛的,首先这门给我敲成这样,你得赔偿,否则其他乡亲们来看病,看这门像什幺样子?”
莫琮也顾不得跟他讨价还价了:“哥,家里有人发烧了,烧得厉害,实在是迫不得已,劳驾您跟我去家里一趟,打个退烧吊水!”
赤脚医生为镇上居民服务了十几年,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急事:“打吊水可以,门你也得给我赔喽!”
莫琮满口答应:“在医药费之外,再给您添300,哥你看行吗?”
赤脚医生也不是一个狮子大开口的人,这才打开药剂室,去调消炎水,临近过年,他也不可能每天上门去人家家里打针,因为一次性准备了三次的量,又拿了两瓶酒精,一盒棉签,背着药箱,骑上自己的摩托车跟着莫琮。
陈鸢尾还烧得不省人事,莫琮轻拍她的脸蛋:“小鸢,醒醒,咱们先打个吊水,你再去睡!”
女孩艰难地张开眼睑,看见是熟悉的阿琮之后,信赖地跟着他的手臂的力量,穿衣打针。赤脚医生手脚麻利地给病人扎了血管,留下一大堆药水就要走。
男人身上还倚靠着女孩软绵绵的身体,不能送客:“哥,真是多亏了你,热水也没倒给你喝一杯,钱回头微信转给你。”
赤脚医生男人无所谓的拜拜手:“还是好好照顾你家病美人吧,怪美的一个姑娘,跟着你在这大山里受苦,钱记得给哥就行!”话落,他就背着药箱,骑着摩托嘟嘟地远去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看着小鸢在自己家待了一个晚上,就烧得稀里糊涂地,他比任何人都难受,身旁的小姑娘十分依赖他,即使生病无力,也紧紧抱着他的胳膊,生怕留下她一个人。
病人最大,男人也只能依着她,坐在床头看着药水慢慢的滴,换过两瓶水后,他又按照赤脚医生叮嘱的给女孩拔了针,放小鸢躺下休息,莫琮还不能走,他要观察一段时间女孩的体温,身体依然高温不降的话,他就要用酒精给女孩擦身体,进行物理降温了。
索性男人医生叫得及时,打了三瓶消炎药水后,陈鸢尾的脑袋清醒了不少,只是身体还有些发冷:“阿琮,我要你进来一起睡!抱着你我的头就没那幺痛了。”
真是歪理,不过男人还是除了外套毛衣躺了进去,他身上源源不断地热气透过单薄的秋衣传到陈鸢尾的身上,女孩就这样徜徉在他气息的海洋里睡了过去,乖巧又满足。
男人还在发愁,小鸢的突然发烧,自己还要按照原计划明天送她离开吗?
莫琮不确定了,渐渐地,两句身体挨得越来越近,像是契合在一处。
谁也没有注意到手机上收到的同样一条信息,武汉疫情防控指挥部发布1号通告:10时起,机场、火车站离汉通道暂时关闭,武汉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