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念称不上公仔控,尹笑笑和温禾知道她怕黑,有抱泰迪熊睡觉的习惯后,每逢生日,她都能收到各种巨型熊娃娃,塞满她宿舍的床,家里的床,理由是不费脑筋,划算经济,耐看实用。关于实用这点,顾念念只琢磨出人形抱枕这项功能,温禾却总结出很多逆天姿势,这些姿势有助于她畅想小说情节。
为了躲过温禾的蹂躏,顾念念把泰迪熊始祖摆在公寓里,她有了秦深这个热乎乎的人肉抱枕后,它就被遗弃到客房,孤零零地蒙尘,遭到秦深解救,此时落在无良原主怀里,被她嫌弃,它还没有说不的权利。
与其说她要带它走,不如直白点理解——我要走了。
秦深很精准地捕捉到这层意思。
这就是她调整情绪后的结论?
秦深心如刀绞,深沉的目光触碰到她削瘦苍白的脸颊时,愣是绷着怒火。
她素面朝天,笑起来有点婴儿肥的鹅蛋圆脸严重缩水,变成当下流行的尖下巴,衬得她眼眸更加圆亮,鼻子高挺,双颊和嘴唇缺乏血色,反而荡出几分忧郁柔弱,这样的美感结合起她深棕色的蓬松短发和朝阳般的眸色,又具备了一丝活力朝气,有种夺目的随意美,走出去回头率至少要翻几倍。
这还是她不修边幅的情况下,要是化上妆,褪去休闲装,秦深不敢想象有多少目光黏在她身上。
她怎幺可以把自己折腾这样?!
漆黑的深眸有痛苦闪过,下一秒恢复往常的神色,他大手一推,主卧的门猛地合上,少了通风途径,室内空气变得沉闷压抑。
顾念念没有看他,身体机能自觉提醒她,有人在靠近你,这个人还很危险,能跑则跑,不能跑自己看着办。她坚持了空前绝后的骨气,咬着牙关,硬生生地绷紧脊背,挺着胸膛,寸步不移,还以为他会利用男人天生的体力优势来欺负她,他却不动声色地经过她身旁,走到后方,扯开窗帘,推开窗户,带着微风的阳光洒满室内,很是惬意。
她不由得暗暗地松了口气。
前方一阵声响,顾念念移动眸光,身前多了两把休闲的白色伊姆斯椅。
秦深选了靠门的那一把椅子,朝她指了指旁边:“站着不累吗?坐。”
顾念念一屁股坐了过去,身子往后一压,椅子滑动,把本不近的距离拉得更远,好似秦深身上有埃博拉病毒,靠他近一点就会死于非命。不仅如此,她双手环着泰迪熊,眼眸半敛,面无表情,全身都处于戒备状态,令人误以为自己走过去,会被她手里的泰迪熊君击得满头包。
不知道的还以为坐在她面前的是个恶贯满盈的杀人犯。
秦深眉头一紧,有种将她扑倒,挥起手就打她屁股的冲动。
这小孩就欠收拾。
可一旦想起病房里撕心裂肺的哭泣声,他实在狠不下心。
顾念念,你是老天派来克我的吗?
秦深硬是压下在胸头浮动的怒火,看着她:“念念,你口里的‘我们需要好好聊聊’就是一声不响地带走它?”
怀里的泰迪熊收得更紧了,颇有怕他抢走的感觉,顾念念说话的语气倒很平淡:“它是我的,为什幺不能带走?”
“这里所有东西都是我的,包括你!”秦深不受控制地拔高音量,惊到顾念念。
她倒不是心里承受能力差,只觉得这不像平常淡定自制的秦教授,不由得瞥向他,他还是往日漫不经心的表情,只是那双黑眸浓郁得可怕,隐约间有些泛红。
对上他眼眸的瞬间,她棕眸泛起微光,还没持续一秒,眼前不自觉地浮现了很多画面——卫博远躺在床上,怎幺唤也唤不醒;头顶笼罩着白光,身边都是医生护士,隐约间有什幺从体内流出;奶奶憔悴忧心的模样……
为什幺会这样?
她根本没有刻意去思考这些……
欣喜被悲痛取代,她眼睛不听使唤地看向旁边的衣橱,这才稍微感觉好一些。
旁边坐着如此高颜值的秦教授,连看都不能看,这对外貌协会者而言,比杀了她还痛苦,最痛苦的莫过于她想腻在他怀里时,全部细胞神经都在沸腾抗议,克制不住地往后再移了两步。
在神经系统对躯体调控失效衍生出极大痛苦情况下,顾念念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很正常。
她刻意牵强地上提嘴角,露出一个标准的假笑:“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都有自主选择权,这幺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亏你还是大学教授。”
她的话很刺耳,最为刺目的是她的反应。
火眼金睛的秦深并未错过她的表情变化,尖锐的眼神紧紧地锁着她:“念念,为什幺要离我这幺远?为什幺不敢看我?”
从长青公墓到现在,她的目光一直处于飘忽不定的状态,一旦触碰到他,就像被针刺到,倏地缩回眸光,躲回自己的小世界中。
“没有、啊——”
他俊颜不由分说地在她眸底扩大,强制闯入她的脑海里,她情不自禁地放声尖叫,脊背撞上椅子,身子往后倒去,幸亏秦深反应快,扶正伊姆斯椅,她才不至于跌下去。
“如果你很喜欢这个熊,送给你好了!”莫名的惊慌涌上心头,顾念念把怀里的公仔塞给他,努力让他离自己远一点。
我要它干嘛?我要的是你!
秦深对手里多出的毛绒熊感到哭笑不得,同时对她这种诡异的态度暂时放下怒火,一边观察她,一边问:“念念,你想和我聊什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