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无法放弃的执念

陆言修徐徐地扬起淡笑:“很早之前就让你这幺喊我,但你铁定心叫我陆大叔,我还难过了一段时间。”

“那时候以为你在开玩笑。”提起这件事,倒显得她笨且冥顽不灵,她郁闷道,“我都不记得自己为什幺要把你喊老了。”

“大概是因为我一时嘴贫,来了一句五十六岁生日。”陆言修提醒她。

“肯定是这样!”顾念念恍然大悟。

“解惑结束,你该回房休息了。”陆言修看着她,眸光柔和。

“我为什幺该喊你哥哥,你还没有说。”顾念念满眸执着。

“这会是个很长的故事。”陆言修打趣道。

“黎明来临之前,最适合听故事了。”顾念念眼珠子一转,在偌大的客厅溜达一圈,看中不远处的吧台,呈半圆形,坐在那里看海景,肯定很惬意。

“如果有杯饮料就更好了。”她唇边溢出一丝笑。

“应有尽有,记得……”

“给好评嘛!”顾念念朝他调皮地眨眼。

她挤眉弄眼的模样比以往更淘气了,很明显在苦中作乐,陆言修不戳穿她,步向吧台,满足这个大小姐的小小愿望:“想喝点什幺?柠檬红茶?”

“Double   espresso,谢谢。”

“你不喝咖啡。”陆言修正打开酒柜,拿出一瓶红酒端详,听闻她要喝咖啡,转眸看她。

“想试试。”

一屁股坐在圆形转椅上,顾念念眺望黑漆的海面。

很快,她身前多了一杯现磨黑咖啡,热气腾腾,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陆言修看着她端起杯子,轻轻地啜了一口,小脸皱了起来。

“很苦。”她舌尖还残留着点酸酸的焦苦味,转而笑了,“也很真实,这才是人生的滋味。

是她以往的人生太过顺畅,这才试了一下就受不了。

“这是你选择的滋味。”陆言修从储物柜里拿出一包咖啡糖,撕开一道口,往她杯里倒了一点,“你可以选择加糖,或者加奶。”

说着,陆言修又里面倒了些低脂牛奶,拿起勺子,替她拌了下,推到她面前:“再试试,口感会好很多。”

“这是人为加工的,不是它原来的模样。”顾念念垂眸看着浮在表面的乳白色泡沫。

“当咖啡离开树枝,就已经是人为的,不在于你加糖还是加奶,在于你怎幺选择,怎幺看待。”陆言修端着酒杯的手指向海平面,“就像这片海,它会历经日落,也会接受日出的洗礼,绝不仅仅漆黑一片。”

“也像你在我们身边一样吗?”顾念念望着他。

如果没有这件事,也许这辈子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堂兄。

“对。”陆言修微微一笑。

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处,卫奶奶和陆爷爷响应国家号召,下乡建设中相识,相恋,生子,高考制度恢复,卫奶奶不愿跟陆爷爷来青城,她执意回老家参加高考,年轻气盛的两人断了联系。几年后,卫奶奶来了青城,想寻回陆爷爷,在通讯欠缺的那个时代,难如登天,她最终在这个城市遇到了卫爷爷,两人互相扶持,重组家庭,便有了卫博远。

“为什幺奶奶找不到陆爷爷?”顾念念带着遗憾的口吻问。

“那时我们全家都搬去波士顿,爷爷去世前还在责怪奶奶,导致原本就缺乏母爱的父亲更加排斥她。要不是因为父亲看重国内市场,把我送回青城读书,我又恰巧跑来参加顾老师葬礼,这辈子可能都不会遇到奶奶。”陆言修轻描淡写地说。

同母异父也是兄弟,陆家和顾家应该有所来往才对,但她至今才知道这件事。

“陆伯伯还在怪奶奶吗?”顾念念推测道。

“他已经走了好多年,生前也认为奶奶抛夫弃子。”想起父亲,陆言修难掩伤感,面露无奈,“每个人都有无法放弃的执念,而有些执念终其一生也放不下,害人还是困己,也许连本人都不知道。”

“陆大叔,谁是你的执念啊?感触这幺深。”顾念念眼眸掠过黠光。

陆言修眼前掠过一张面孔。

她有着英气的浓眉,狭长的眼,总是喜欢微微扬着下巴,倨傲又执拗。

好一会儿,他回过神,挑起一边眉:“还喊我陆大叔?”

“习惯了!”

“这可是个坏习惯!”

“是坏习惯。”顾念念眸色暗了下来,轻声说,“有些习惯已经根深蒂固,改不了了。”

她用勺子搅拌咖啡,看着深棕色的旋涡,久久不语。

.

青城大道上,一黑一白两道虚影在车海里穿梭,速度越来越快,将一辆又一辆车远远地抛在后面,好似在用生命比赛,有交警看到,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直到身边的伙伴提醒,交警叔叔才回过神,努力追踪这两辆车的时候,又接到上头电话,取消了行动。

黑色的迈巴赫62S和银白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同时停在青城大学门口。

车窗下滑,露出两张风格迥异却同样赏心悦目的面容。

薄晔煜移动眼眸,看向旁边的秦深,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道光影极快地袭来,裹挟着明显的杀气,幸亏他反应快,单手截住了这本突如其来的杂志。

薄晔煜垂下眼睑,杂志封面报道了卫博远的新闻。

他果然是为了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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