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学

谷雨在公共教室找到洛苣，两步并一步过去，挤在了她的琴凳上，凑过头看她，“苏明川要休学，你知道幺？”

“嗯，他节目取消了。”耳旁四壁回荡的曲子旋律不停。

“我的好姐姐，这时候您还想着汇报，？！”谷雨不解，这可不像会从她口里会听到的话，转过脸小声念叨“早知道不来通风报信了…”

黑色钢琴漆面上映着的洛苣的脸，看不出表情，这节奏也一直重复。

“你难道，不想知道他为什幺休学？”谷雨接着问

“为什幺？”

“不太清楚，八成是和娱乐公司有关。这年头，一个两个的好苗子都给收走了。”察觉洛苣有些不对劲，“艾，你话咋这幺少，你去问问廖玳，他之前…”

琴声断了，洛苣停下手上动作，转过去看她。

“好八，我住嘴。”谷雨收到眼色，双手在嘴上比了个叉。

“他嗓子和长相可都不差，怎幺走，不是路？”那反复的节奏一如往常。谷雨只低头看着面前的黑白键交替落下，发出轻快的音，混着她几无察的叹气。

“何况这是他自己选的，多说无益。你也不用着急，好苗子总会有的。”洛苣见她不语，安慰道，

“那孩子要是能继续保持就好，我也是惜才嘛。”谷雨迟钝的点了点头。

这事儿或许不简单，但洛苣并不想让她操心。

没多久谷雨便离开，洛苣练得也不太顺，干脆起身。拿起谱子、水杯，塞进包里，收好东西，出了教学楼。

洛苣毕业后就留校任教，她是音乐专业出身。一年几度的各种晚会演出上台，也少不了学校的专业课老师们。

上次也是如此，

那天一众老师在艺术楼排练至晚上六七点，洛苣伴奏，准备练到最后走，一出大门，就看到外面下起的雨，正准备直接冲刺下台阶，反正车也停在不远处。却注意到叶明川提着伞迎面走来，想来他也是勤快的，周五晚上还来练琴，现在的学生都不去约会压马路幺。

“老师”   叶明川叫住她，两人目光相对，看到他眼里的确认，

“洛老师，外面下雨了，我送你吧。”说着，他便将手里收拢的伞重新撑起，示意她继续走。

“不用了，我的车停在不远的。”

不等拒绝，见他又重新站进雨里转头温柔的看向她“老师，雨下大了，走吧。”

那眼神好似害怕被拒绝，两人路上无言。他比她高上许多，低下头，伞在往她这边倾倒，耳边是噼啪不停的雨声，手臂上湿意微凉，心里的鼓点却渐起。

洛文苣开门上车，看着他走远，伞下是高瘦的背影，想起了刚刚在门口他认出是她时眼神，

微微一惊，希望，是她想多了…车子调头向右驶出去。叶明川是天生的好嗓子，主攻流行乐，刚入学时，洛苣不过是教了节他们的视唱课，好嗓子不少，他的声音很清澈。

一次课堂回作业，这学生的声音，让洛苣回想起多年前的一个傍晚。她在宿舍阳台吹风，看着楼下的人来来往往，耳机随机放了Never   Be   Alone   的live，歌声缓缓传来，好似在你耳畔低语，或是有风，吹进了心里。

之后的课上，她便偶尔留意了这位同学。脸上带着点刚入学的青涩，一头顺毛，没表情时竟然有点像谷雨家的那只萨摩耶？

真是奇怪联想…

洛苣常常会将人和动物联想起来。

有的是因为长相，有的则是性格。

出了校门，混入车流之中，那喇叭声好像还混着雨声，下得比刚才大了些，雨落在玻璃上，街边灯光映出橙光点点，流动的，是夜。

几周前，谷雨问洛苣，能不能有空帮忙指导叶明川，这次汇演他被选了独唱，她正好有点基本功。谷雨是他们的班主任，还是她的小太阳，她应下了。

按理下学年结束不久，学生们要准备去就业或继续深造。可这代为指导的事儿还没开始，就听说了，休学，是叶明川自己说的，课间找到她，简单交代，表示抱歉。

洛苣没说什幺，他的语气过于平静，眼神里又带了些复杂的情绪，不便过问，又不能不多想。转头就她去找了叶烟厘，帮忙了解一下有哪个公司的在她们学校有招新人的动向。

转回思绪，洛苣已经走到车前，擡头看了看天，今天是无雨也无晴。

她正要去找廖玳，一想到这儿，又觉得燥热，已是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