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随他,他怎样,她便怎样

雨巷里流水,青苔路打滑。时徽没带伞,滑进时林的伞中。

兄妹两个撞在一起,像沾湿了的白栀子,抖擞露水,打了个照面。

时林踮脚,帮哥哥整理湿漉漉的头发:“看你的头发……晚上去剪短吗。”

他这幺干净的人,手骨节都是泛粉的白,偏不愿意打理发型。

“好啊。”时徽笑了一下,也去擦妹妹脸上的水。

两人的手交错,停在对方脸上,正好碰见民居里的阿嬷出来倒水。

“让一下,哎,小夫妻两个真是!”老人家年纪大了,声音颤巍巍的,吓了时林一跳。

“帮忙吗?”

“我来。”

时徽出了伞,才能挺直腰背。他卷起袖子,露出劲瘦的手腕,横了几根玉纹似的青筋,套在机械表下。

俯身帮阿嬷端桶时,黑发落水珠,擦着他俊俏的侧脸,连串混入雨中。

时林抱着伞,转去看天。

回到酒店,时徽就病了,剪不成头发,反而多捂了一头汗。

“难受吗。”时林小声问。

她用过了凉水的毛巾敷在他头上,也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行。

时徽被刺激得轻轻颤抖,打起精神和她道歉:“对不起,耽误你出去玩了。”

他的唇色浅了一圈,嘴巴轻轻开合着透气。

“出去玩,其实也没什幺,明天你不好的话,我就不和旅行社走,留下来……”时林心口泛麻,由呼吸抽动,轻轻地疼。

她俯下身,贴在时徽胸前,“哥哥更重要。”

她不常说这样的话,说了就难为情。于是埋得更深,埋入他的热意。

房内很安静,开了除湿档的空调推着纱帘小幅移动。

“会传染的。”时徽轻轻拍她的后背,感觉胸前开出了清香馥郁的花。

时林真的不会照顾人,就这样趴在时徽胸前睡着了。

天完全暗下来以后,时徽抱她去她的房间,给她冲了预防感冒的药,先哄她起来喝。

他不敢太靠近她,支了枕头,摸一摸她睡得泛红的耳垂,看她朦朦胧胧地咬碗边,便轻声劝她“慢慢”。

想起小时候,家里几位家政阿姨哄她吃黄连片,她很文静地啜泣,眼泪按颗掉,掉完了就礼貌地问,能不能要哥哥。他那时刚上中学,回了家,还没放书包,怀里就多了她。她含着他推药片的拇指,用牙齿一块咀嚼,也像现在似的,满脸都是倦意。

“你不难受了吗?”喝完了药,时林陷在枕头里,轻轻挣扎,要爬起来。

“不难受。”他想按她的肩,不小心按入了她的衣领。

豆腐面似的皮肤,磨过他的指尖,化成细腻的豆汤。

两人立刻停下了动作。

时徽默默地收手,时林也滑进被子,提了一下肩带。

和小时候不一样了,时徽想,不过更多是年长一方的感慨。

是个还有几天就成人的姑娘了。

“有事电话联系,半夜不要跑来跑去,”怕她担心,他捏捏她的耳垂,开玩笑,“如果我明天病情严重了,更不要来找我。”

时林抓了他的手轻轻地晃。

她从小文静内敛,长相先天随他,性格后天养成,也随他,他怎样有礼貌,她就怎样有礼貌,他怎样温柔待人,她就怎样温柔待人,甚至连男女情事这种隐私,好像都随了他,他从不交女朋友,也无兴趣发泄,她也就不交男朋友,至于发泄……

时徽低下头,清了清嗓子,收起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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