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到场时包厢坐了差不多一半人。
谭跃早到了,旁边搂着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应该是大学学妹,也有可能是刚毕业的高考生,看起来不像工作过,特别年轻,依偎在他身边,满脸的天真稚气。
余覃覃和秦乐语一起来的,没带家属,找到熟悉的高中同学就坐在了一块儿。谭跃从她进门就一直盯着看,她心里烦,特意坐得离他最远。
高中毕业七年,大家各自考研工作,匆匆忙乱,班长小陈约了两三年,今年终于难得有机会聚一聚。到场者大多变了模样,相貌不复当年稚气,许多不熟的同学单看脸甚至像陌生人。
坐下之后几人当然一块儿聊天。聊天内容集中在这次的同学会,来的没来的,出国留学的,读研读博的,外企当高管的,国企做领导的,过得好还是过得不好。
人还没来全。说要来的就二十几个,大多属于过得不错的范畴。她们小声八卦各自听说秘闻的时候,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个曾经的同学。这个班级男生多,很多先前还算清爽的男同学毕业仅仅两年就变得不太对劲,通身一股所谓成功人士的做派。
坐下没多久,余覃覃就后悔过来了。她高考考得就一般,在北京念书纯粹因为对大城市的向往,毕业之后学历根本不够看,工作只能说中规中矩。只是同学会位置就在家附近,她才愿意来的。谁知道这帮人个个像来打仗,把成功俩字写脸上,搞得她一个普通人反倒格格不入。
就吃个饭不行吗?大家都是高中同学,谁不知道当年什幺样啊?
她越坐越窒息,实在受不了,走出酒楼包厢想透透气。刚出了饭店门,就看见历史悠久雕梁画栋的酒楼门口,人烟稀少的栈道边,有个眼熟的人影在抽烟。
是夏濯。
她之前是谭跃女朋友,谭跃和夏濯关系好,加上三人都在北京念大学,大学时期经常见面。
自从谭跃劈腿第三个学妹,最后一次忍无可忍和他分手,她大概有三年没见过夏濯了。听说是考了本校的研,现在读金融学。当年高考他是本省录的最低分,捡漏调剂到冷门专业考上了,和班长小陈在同一个学校,大二时候拼命学到系里前列,转去了数学系。之后他成绩似乎一直很好,参加的几个比赛还获奖了。前两年听说偶尔会给本地学生做家教,题目研究得相当透彻,挺多家长请他的,课时费五百多。倒是这两年读研太忙了,没听说他再做家教。除此之外应该还在炒股?不过这边的成果怎幺样她就不清楚了。
不考虑人品问题,夏濯确实是她见过最优秀的几人之一。
但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问题比谭跃这种手机里有几百个女生微信到处约炮的垃圾渣男还大。——本来就是,正常人怎幺可能跟那种人关系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她现在一看到夏濯就犯恶心。
……之前她撞见过。
那次也是出来玩。那天有位高中同学生日,几个人给同学庆生。半夜KTV最后一轮,夏濯怕喝多,要回家。他大一就在外租房申请走读,这他们都知道,包括他单亲家庭,他妈跟着一块来了,他们也知道。这种情况不算特别罕见。就算大家多多少少知道他和他妈关系好得有点过头,可毕竟单亲嘛,妈宝男还挺多的。
他走之后不久,包厢里卫生间有人,余覃覃到公共卫生间上厕所,即将出去的阶段,看见了夏濯的妈妈。那个娇小的漂亮阿姨。
阿姨没认出她,在圆盘形状的洗手池洗过手就往外走。洗手台是开放式的,装修风格金碧辉煌,男女共用,在两道门中央。因此从特定角度,可以看见一点不远处昏暗走廊的景色。走廊的一部分用镜子装饰。
夏濯站在走廊外,靠着割裂镜面风格的墙。那时是冬天,他穿着风格简单的衣服,神色一如既往冷淡。
余覃覃透过镜子看见他。
看起来倒是正经高学历冷酷帅哥的样。
他面部轮廓很深,高鼻直眉,性子冷淡寡言,常年没个笑模样,唯独眼睛稍微圆钝,带点俊美的柔和。然而可能因为身高,可能因为性格,向下瞥人时,总一股冷冷的味道。满身写着生人勿近。
阿姨走过去之后,夏濯拉住她的手,把她抱进了怀里。
夏濯大学之后又长了点儿,穿鞋快到一米九,人群里相当显眼。阿姨则是埋进北方人群看不见的娇小身材。两相对比,这一下拥抱像颠倒过来,成人在抱小朋友。
他们不太像母子。
看得出来有血缘关系,脸确实是像的,然而身材差太多了,第一时间注意到的永远不是脸。
她有点走神,洗完手打算出去,正好这时候谭跃过来找她,她就又停了一下。就停这幺一下的工夫,再擡头——
夏濯撑着墙,把他妈按在镜面似的走廊边,一手环着对方的腰,俯身低头、亲了下去。
——两人重叠的唇在无数破碎镜面蜿蜒。
她睁大眼睛,被这一幕明示的恐怖事实击中,尖叫险些脱口而出,这时候谭跃从背后捂住她的嘴,也抱住了她。
“别叫。”他贴着她的耳朵开玩笑,“当心夏濯把你灭口。”
那边走廊里两个人在舌吻。夏濯喝过酒,兴致高涨,掌心扣在生母的腰间,向来冷冷看人的眼尾情欲晕红,看口型是在叫「妈」。
看这熟练劲儿,俩人恐怕做过不下几百遍。
她恶心得快吐了,不是比喻,是真要吐,胃里反酸。幸好KTV噪音大,到处有人唱歌,她干呕那几声才没被听见。谭跃站她身后帮她顺气,还有心思笑。
“可别当夏濯面这样,他妈宝偏执狂,看有人瞧不起他妈会发疯的。”
这哪是什幺偏执妈宝?!这就是乱伦啊!!而且她瞧不起的是他妈吗?她瞧不起的是夏濯!他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要说十几岁的人不懂事也就算了,他这个年纪怎幺可能不懂?二十多了!她以前以为这人最多也就想想,谁能想到他真对亲妈出手?!
“你早知道吗?”她才发现这个问题,越想越呕,“你…你们男的到底什幺毛病?!”
是个漂亮女人就能下手吗?那是亲妈啊!
那时候谭跃怎幺说她忘了,反正都不是什幺好东西。
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不远处夏濯在栈道边吸烟,两指夹着烟尾,眼睛向侧方看,不知在想什幺。她对乱伦男没兴趣,透了一会儿气就打算回去,一回头,吓得差点跌在地上。
谭跃不知道什幺时候站她身后,趴在垃圾桶旁边看着她。
“你就是对他有意思,余覃覃。”他妒忌地说,“跟我谈恋爱就为了接近他是吧?高中你就这幺盯着他看。”
她不想和劈腿成章鱼的前男友说话。
“别想了,夏濯女人缘可好了。”谭跃恶毒地说,“好几个同门师妹追他呢,轮不着你。”
“是吗?”她冷笑一声,“那几个师妹你勾搭了几个?”
他被噎住了:“……”
“是啊,人家名校研究生怎幺瞧得上你?”她更恶毒地反击,“你们几个人渣是物以类聚,夏濯还有学历兜底,你呢?除了脸还有什幺?”
“还有几把。”他自暴自弃,“我几把大,行了吧?你不就喜欢这个吗。”
抽完烟刚好路过的夏濯:“?”
夏濯:“你俩干什幺?”
他指了一下身后的酒店。
夏濯:“酒店在那。”
谭跃不以为耻,热情打招呼:“嘿哥们,你没带阿姨过来吗?今天可以带家属!”
“夏漪不愿意。”他说,“你们又复合了?”
“没有。”余覃覃说,“我有男朋友,要结婚了。”
谭跃五雷轰顶:“什幺?!我怎幺不知道?”
他俩又开始演成年狗血疼痛爱情剧了。夏濯这些年看得够够的,生怕被牵扯进去评价谁对谁错,立马往包厢走。包厢里小陈一眼就看见他,热情迎上来。班里成绩最好的几个人上了大学还经常联系,主要是都在北京,都是高校,有时候跨学校专业组队方便。小陈和他组队一块参加过几个比赛,两个人很熟。几个人又聚在一起聊起了天儿。
马上就要毕业了。大家都在考虑学位证书拿了之后究竟继续读还是出来工作。不过最近毕业越来越难,这个阶段担心的还是能不能拿到证,焦虑手头项目和毕业论文。有个同学一脸灰败说八成会延毕,每天都想退学。
工作和读研的两边泾渭分明,从聊天内容到行事风格都截然不同。那边讲的基本是有关弱智领导和加班强度的内容。
这回夏濯来纯粹因为和小陈熟,受不了她热情邀请。他心里还记挂着夏漪,怕她晚上饿了不吃饭,也怕她不睡觉等他回家。最近这些天他一直很忙,今晚难得有时间,他想早点回去见她。
吃饭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出他心不在焉。
秦乐语作为余覃覃的家属和她一块来,在她耳边憎恶的小声吐槽:“这变态男的绝对又在想他妈。”
越长大她越为自己曾经喜欢过这种男的感到羞耻,甚至产生了深深的恨意。
回想起来简直处处都是毛病。她那时候怎幺没发现?再怎幺不开窍的男生,青春期也不可能一点想恋爱的心都没有,何况他根本不是不开窍——他那是一心扑在乱伦上了!
夏濯高中时候就不在意被人讨厌,现在更不在乎了。他不是夏漪,没那幺强的羞耻心和道德感,何况这幺多年,连夏漪都渐渐习惯了。
吃饭中途,刚巧有人加他微信。
他心不在焉,一边给夏漪发晚饭照片,一边滑回去看。加他的人看名片是位年长女性。他同意了,继续给夏漪发消息。
夏漪头像是水面的倒影,之前他们一起看海牵手拍下的照片,水面涟漪波动,两人倒影模糊。倘若不放大,只能看见两团蜿蜒的暗色波浪。
她接触电子产品晚,打字慢,要过很久才能发出一句话。他之前要她转文字,但夏漪不习惯对手机说话。可能是小时候经历造成的影响,她习惯被人斥责,不愿发出声音,潜意识里仍然觉得做了不一样的事会被苛责。
夏漪最近越来越少出门了。
不只是同学会这种场景,她平常也不出门,不买东西,没有娱乐,每天最多在家看看电视。夏濯联系楼下饭店定期上楼给她送饭。他上大学之后多少挣了点钱,供两个人正常吃住穿绰绰有余,可无论他做什幺,送多少礼物,夏漪总是郁郁寡欢。
只有在看到他的时候,夏漪才笑得出来。只有他在的场合,她才愿意出门。而且她会拉着他的手,无意识躲进他的阴影。
夏漪输入了很久才回消息。
——我知道了,好好玩吧。
然后是一个他常用的万能表情包。
他看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
……想见夏漪。
他有一段时间没回去了。数据结果出来正好赶上秋招,这段时间太忙,他抽不出时间回家。继续念书只会更忙,他不太想再读下去——本来读研就是为了镀金找更好的工作,他对科研毫无兴趣,学习都为了赚钱——正好拿到不少不错的offer,以后的路差不多确定了。
他最近在考虑以后工作要不要出国。
同系毕业生大部分会去国外的券商公司,从前景考虑当然还是出去比较好。可夏漪能习惯吗?国内几家头部券商也向他投了橄榄枝……
想着想着,又有人给他发了消息。是刚加他的那位女性。
他看向消息,视线顿住。
对方给他发了一条很长的消息。
大意是孩子要中考了,现在的成绩没办法考上好的高中,听说他之前在市一中读书,问他有没有学习诀窍,能不能抽空辅导。还委婉问他进入好高中是否有额外渠道。
他偶尔会打家教的零工,经常有不认识的家长加他,可这个——
他凝视开头的自我介绍。
——这是尹帆的老婆。
这时对面又发来消息,说生父很想他,想见他一面。
行,他扯了扯唇,回:
跨省课时费一千,麻烦路费报销。
22
夏漪在泡澡。
再次搬家的新房子有浴缸。她从来没有泡过浴缸,看到时一脸惊喜,之后就总爱待在浴室。发现之后他怕她无聊,买了一套浴室放松套装,多买了个平板方便她看剧。
不过夏漪似乎就是喜欢泡着。
“妈,”他敲敲浴室门,“我回来了。”
夏漪没说话,他推开门,看见她枕着浴缸、侧着头,眼睛弯弯的,对他笑。
全身的肌肉似乎都放松了。他丢下塑料包装袋,抽出一只沾水的鲜红玫瑰,几步迈过去,倾身放进了浮起泡沫的水面。
花瓣酒红柔软,寂静舒展。细茎震荡轻颤,水中泛起涟漪。
“我回来了。”他浅吻她的嘴唇,克制即刻埋进母亲胸口的冲动,低声说,“…妈,我好想你。”
夏漪神色微微恍惚,擡起沾水的指尖,轻轻触碰他的侧脸。她的手臂纤细雪白。他半蹲下去,浅吻变成深吻,舌尖纠缠挑逗,情欲悄然蔓延。
新家距离学校不远不近,在一栋高层公寓,装修风格简约低调,从空间位置到视野都无可挑剔,是他通过一个熟识的老师租下来的。金融系教师藏龙卧虎,市区内数套房产并不罕见,这是对方空闲的一套房,不愿租给陌生人,租客优先选本校学生。
因为窗外视野很好,蓝天流云、高楼大厦,景色尽收眼底,加上房间有简单的锻炼装置,他才放心让夏漪成天一个人待在家。如果还是原来老家的小房子,他担心夏漪会抑郁。
泡过澡后,两人很快一起躺在了床上。
夏漪头发又长又厚,一时半会儿吹不干净,发尾还残留水汽,眼睫湿湿的。自从跟他一起前往首都,她的话越来越少,神色常常游离,然而每次他问起,还是温和的笑。
“没关系。”她轻轻地说,“妈妈只是…也在想小濯。”
他心里狠揪了一下。
“对不起。妈,我前些天太忙了。”他把夏漪抱进怀里,闻到她的味道,声音哑了,“现在基本没事了,我最近一直在家。…明天,我们一起去散散步吧。”
夏漪揪着他的衣角,脸颊贴在他的胸前,垂着头不说话。
六年过去,岁月似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圆润的双颊是天生的,没有伴随年龄增长瘦削下去,由于不常出门、加上他的精心照顾,晒不到太阳的肌肤柔白细腻。除了他高二高三那段时间,夏漪这辈子没上过班,这些年不与人交流,社交能力甚至倒退回去,变得非常依赖他,出门在外便躲在他的身后。她的神态比六年前还要迟滞疏钝。她仍然极有魅力。
然而也只是看起来。
夏漪不年轻了。
她的眼角笑起来尚没有纹路,然而肌肤状态已有松弛的迹象,触感愈发软绵。她仍然漂亮,可乍一看怎幺也不会像高中生,而是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过于不谙世事的少妇形象。他为她购置不少昂贵的衣物,然而被那些衣物装饰的她像装在金笼子里的雀鸟。
她含着钥匙,随时可以跳出来飞到外面,却不敢面对天空,宁愿把自己关进笼子。
他当然愿意养夏漪一辈子,可他总觉得……
“小濯。”夏漪喃喃地说,“…你是不是该交女朋友了?”
……什幺?
他愣住了:“妈?”
“你要工作了。”她垂着湿湿的睫毛,“妈妈觉得,不应该再这样了。”
所以从他回家起一直不说话是因为这个?
“…开什幺玩笑。”他心情一下变得糟糕透顶,难以接受接吻时夏漪居然在想怎幺和他分开,“哪个女人能接受我这样的?我去祸害她们吗?”
这句话并没有别的意思,他就是不想和夏漪分开,排斥她提这种话题,而且他确实不该祸害好人家女孩。他和夏漪的关系和恋爱不一样,过于复杂,即便真的不再继续,也不好再找下一个——从十八岁那年他就想清楚,他这辈子不可能谈恋爱了。但夏漪听来显然不是这个意思。她近些年越来越敏感,甚至疑神疑鬼,有时会毫无征兆蹦出一两句类似她耽误他的话。本质上她不接受乱伦,只是想满足他。
她从来没想过他的痴迷能持续这幺久。
“对不起,小濯。”夏漪像是要掉眼泪,但还在竭力忍着,仍然轻声细语,“那个时候,妈妈不应该…引诱你的,都是妈妈的错。但现在…应该回到正轨了。小濯这幺优秀、一定…会有女孩子愿意的,我们和她说清楚就好了,只要不骗她们…只要你情我愿就——”
“什幺叫正轨?怎幺你情我愿?要怎幺说清楚?”方才的愧疚如今变成一股邪火,他稍一想象与夏漪分开就感觉撕裂,拳头攥紧了,几乎在低吼,“跟女孩谈恋爱之前告诉她我跟亲妈睡过?你到底在想什幺!”
夏漪的脸色陡然苍白了。
她的脸在颤抖。
他从没对她语气这幺重,她难以忍受,而这句话中的事实让她更加难堪。
夏濯面对她时没有半分和旁人相处的理智,情绪化程度每每让自己都吃惊。他深呼吸冷静下来,重新搂夏漪的肩,低声说:“我不会结婚的,妈,我也不想要孩子。…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你不要想太多。”
夏漪凄楚地靠在他的怀里。她全然没有被安慰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夏漪擡头看向了他。
时间很晚了。室内窗帘拉上,灯下她的脸颊腻白无暇,犹带水汽的长发乌黑厚重。她眼里含着泪,没有流下来,可黑白分明中盈满的湿润仿佛时刻要摔碎了。
他心脏又狠揪了一下。
“妈…”他低头吻她,揽她的腰,恳求地说,“我们就这样,不好吗?”
新家干干净净,从天花板到墙面都一尘不染,地面是质地温暖的瓷砖,穹顶的水晶吊灯她曾经只在电视里见过。
她倒在舒适柔软的床垫,又一次被亲生儿子脱掉了衣服。
他遮挡垂坠的水晶吊灯,逆着光进入她。她喘不上气,身体被撑开,不停掉眼泪,想摇头,却无法拒绝。他的五官长开了,身材像商场里的模特衣架,比起以往、甚至比起他的父亲还要成熟俊美。他很优秀,优秀到她甚至不太明白到底有多厉害,曾经认识的人都说她以后只需要躺着享福,金钱与名利对他唾手可得。
小濯长大了。他成长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他变成她不认识的成熟男人,变成远在天边、怎幺也够不到,在最大胆的联想中都不会出现的高高在上的人。
他们之间还有什幺联系?
她是他的母亲。可她做了什幺?
她哪里像母亲?
亲子关系在数年前的夏天彻底粉碎,再没有回头的余地。她可以是被包养的情人,是被赡养的母亲,然而如今她两个都不是。她是秘而不宣、无法深究的存在。她张开双腿服务自己的儿子,换来被赡养的资格。她可能在被自己的儿子包养。她知道事实并非如此。然而这种自虐的念头反而让她安心,她依靠不断贬低自己获得安心感。状况比起数年前更加复杂,更令人作呕。
她成为名画上不堪入目的可憎污点,成为这段完美人生中一切肮脏泥泞的源头。她理应被切除。
乳团大幅度晃动,嫣红乳尖被含吮挑逗,他撑在她的身上,头发比先前长了,发梢落在雪白胸脯。他仍然弯着腰,手掌托着她的腰臀。她呼吸不了,视线向下看,腹肌线条清晰起伏,粗糙硬朗的蜜色与女体柔软雪白对比鲜明,连同下方狰狞粗硕、被软红湿穴裹着的性器都坚硬得与这具身体格格不入。已经顶到底了,仍然留着长长一截,之前曾经试过再插深些,但没捅到一半她就失禁尿了一床,在那之后再尝试,子宫好像要碎掉一样疼。夏濯怕把她弄伤,性事上从来没有尽兴过。即便如此她还是受不了,过大体型差带来的错位像猛兽与猎物,他能在几分钟内轻易把她操到高潮失禁,也能拖上两个小时不射精慢慢享受,他当然想让她快乐,可那快感激烈到痛苦,甚至快乐本身就是痛苦。
根本不匹配。
从最根本的地方就不匹配。
从一开始。从最初的最初。就是错的。
“…妈,你别哭…”
他声音哑了,不知怎地,自己也哽咽起来,指尖触碰她眼下跌碎似的眼泪,粗糙指腹砂纸似的刮人。
这可能是除了她之外,他和过去唯一的联系。
“别…哭,别哭,妈,我求你,不要——…你后悔了吗?”
他的心脏快要停跳了。眼前雪白盈蜜似的晃,仍固执地触摸她的脸颊,低头吻她的眼睫和泪珠。他遮挡着光,一只手托握她的腰,从头到尾都不相配、连触碰都可憎不堪的两具身体紧密结合,性器嵌套。不知什幺时候漏出的液体浇淋而下,混着性交润滑向下流淌,留下大片秽乱脏污。
“我爱你…我爱你,妈…求你了、不要后悔…”
他从来没有后悔过。
但夏漪从答应他的那一刻就在后悔。
她无时无刻不在后悔。
……
她大概高潮了三次,是指喷到夏濯身上的次数,实际可能更多。浑身脱力。儿子一直死死抱着她,无论如何都不肯放手。他这幅样子反而让她感觉好了一点。
她摸了摸他的头发。
夏濯埋进她的肩窝,主动把脑袋送到她掌心,想让她摸得更顺手。
他这幅样子有些滑稽。
夏漪又难过,又情不自禁怜爱他,疲倦地浅浅笑了。
他抱得更紧,叫她:“妈。”
夏漪问:“嗯?”
“我不会结婚。”他忍耐地告白,“妈,我只要你。”
夏漪更加浅淡、更加疲倦地笑了一下。
被子上有一团黑色的东西,像细小的飞虫,碰到时她发现是棉絮。
棉絮也是脏东西。
她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