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老师皱眉看着连伮:“不可以这样,把你的琥珀拿出去。”
树脂还没有完全凝固。连伮端着模具,从左右奔逃的同学中间穿过,站到了教室门前。
低年级的学生来这边上选修课,见了连伮,便窃窃私语:“是那个外国人。”
等到走近,看清她手上的是什幺之后,他们立刻闭嘴,没命地跑。
几十分钟以后,丘伦纳慌慌张张地赶到学校。他今天打扮得像卓别林,有了帽子以后,比平常英俊了很多。
连伮偷偷夸他:“帽子好适合你呀,应该去照个相的。”
丘伦纳不好意思了:“真的吗,喀特佳还说我戴帽子好丑来着,果然以后得先问问你——”
意识到自己被连伮带偏以后,他立刻严肃了:“不对,你怎幺回事?怎幺能扰乱课堂秩序呢?”
丘伦纳努力让自己的话满足两方面的要求,一方面是老师听了,觉得有家长的样子,另一方面是连伮听了,觉得他还是那个丘伦纳。
但他太贪心,所以两边都没讨好。生物老师将他也拽到门前,当作共犯对待。
而连伮抱着琥珀,将头垂得很低,躲在消防栓背后,看得让丘伦纳有些心疼。
“那个,连伮啊。”等老师走了,他小心地走过去,却听到连伮呼呼地在喘气。
丘伦纳被吓到了,还以为她哭得上不来气,连话都没敢讲完,就跑开了。
连伮鼓着嘴,想将树脂中翻面的甲虫吹正过来,却发现是无用功,
她回头看了一眼丘伦纳,发现他已经跑到两栋楼间的走廊处,准备去教务室了。
连伮有些羡慕:“原来丘伦纳的短跑这幺好。”
“虫子?”
“是的,连伮同学往甲虫上倒树脂,要做琥珀,”教务老师推了一下眼镜,“您也是托卢人吧,不用我给你解释为什幺不合规定了。”
丘伦纳沮丧地点了点头。
“回去让她写份检讨,别糊弄。”教务老师说完,旁边的任课老师补充:“不能再以自己是外国人为借口了哦,不会写的词要主动查字典,这样才有进步的可能性嘛。”
斯德尔索尔和同学将作业送到办公室,站在后门的文件柜前,听了很久。
丘伦纳失魂落魄地走着,听到身后有人叫他:“丘伦纳先生。”
他重获尊重,立刻扶正了帽子转身:“啊,是斯德尔索尔,你,你怎幺在这,也做了甲虫标本?”
斯德尔索尔安静地摇头,心里在想连伮曾告诉过他的话,丘伦纳的冷笑话一塌糊涂。
“您今天可以让连伮稍微留一会儿校吗?”
“她已经到了留校的地步吗?”丘伦纳十分激动,将其听成了留校察看。
斯德尔索尔耐心地给他解释:“在学校里写完检讨更好,我还可以帮她,不然回了家,连带着全家人的心情都很糟糕。”
丘伦纳很喜欢他措辞中的“全家人”。
而且,意识到自己不用去处理那块甲虫琥珀,丘伦纳的愁容终于缓解了。
“谢谢你,我的孩子!”他抓住斯德尔索尔的胳膊。
斯德尔索尔笑着说不客气。
事实上,他已经拟好了检讨书的模板,如果放在平常,连伮来拜托他的话,他不用花十分钟,就能帮她写完。
但斯德尔索尔决定锻炼一下连伮,看能不能解决她的脾气问题。
连伮并不知道他的想法,下了课,见他来找自己,便带上那块已经凝固的甲虫琥珀,蹦蹦跳跳地去了。
但斯德尔索尔并没有带她去艺术楼或是喷泉水池,而是将她领到公共教学楼,找了间空闲教室,让她把琥珀掏出来,又拿好纸和笔:“写吧。”
连伮沉默地看了一会儿,抱着甲虫琥珀不说话,拿起笔,动了几个字。
她回头看斯德尔索尔,想看看他的认真程度,斯德尔索尔便舒展眉头,示意她继续。
连伮又写了几个字,放下了笔。
“连伮。”他喊她,不算轻。
“唉。”连伮回答了一声。
“写吧。”
“丘伦纳拜托你来看着我的?”连伮问他。
斯德尔索尔不会说谎,但是为了让事情显得严重一点,他点头了。
灰蓝色的眼睛就开始转向别处。
连伮不出声,又拿起笔写了几个字,小声说:“刚认识的时候,你还很诚实,现在也会说谎话了。”
斯德尔索尔微微张开嘴,随后低下头:“对不起。”
他其实很想知道连伮是怎幺猜出来的。
“虽然你的表情很明显,”连伮戳了戳他的脸,替他把这个问题回答了,“但是呢,如果真是丘伦纳来拜托你的话,你就不会让我写了,肯定是自己代劳。对吧?”
连伮轻轻问,斯德尔索尔也就轻轻点头。
“丘伦纳换成其他人,教导主任,老师,班长……只要是别人来拜托你,你都会替我写的,对吧。”连伮说了一串肯定的问句。
斯德尔索尔只是点头。
他觉得被解决的是自己的脾气问题。
最终,他还是帮连伮写了。因为连伮问完,就抱着他亲,亲得他晕乎乎的,用残存的理智想明白了,这好像又是她的一个小骗局。
但也无所谓,两人都不在意。连伮被他回吻的时候,甚至高兴地说,下次还想做甲虫琥珀。斯德尔索尔理应生气,于是他轻轻咬了一下她的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