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池内水汽氤氲。
谢锦茵揉了揉腰侧酸麻的软肉,足尖轻点水面探了探水温,见温度适宜就开始褪去身上的衣物。
刚做完的时候神清气爽,回来时腰腿就开始酸了,现在回头想想,那个姿势实在是有些费膝盖。
不过也不算是一无所获,就是不知道许祯卿会不会老老实实地将灵石灵宝都交给她……
这十八年她打探师尊的消息沿着她的足迹走遍紫微界,走过山川河月,目睹逝水移川,高陵变谷,看到了师尊口中的芸芸众生,世间诸苦,人情炎凉。
她看到这一切,可她仍旧无法理解师尊,堂堂半仙之躯,却为度众生之苦将自己落得个衰败至死、草席裹尸的凄惨下场。
她谢锦茵就是薄情自私,众生与她没有半点关系,她又怎幺会在乎他们的死活?
唯有师尊在她心中不一样。
她不要师尊度众生之苦,她只要师尊好好活着。
如此想来,真不知道这样的师尊是怎幺教出她这个徒弟的。师尊眼中只看得到芸芸众生,可于她而言,师尊她一人就已远胜于众生。
她不由苦笑一声。
眼见着师尊的忌日将至,她却仍旧一无所获。
云中之地,究竟该如何前往?
念此,她眸光一沉,将身子浸没在水池中。酣畅的情事之后,她的头脑反而更加清醒。
得想想办法了。
此时,门外响起敲门声,随后谢瑾的声音传来:“母亲,更换的衣物我送来了。”
谢瑾茵这才回过神,朝着门外道:“好,你进来吧。”
谢瑾推门而入。
室内温热的水汽拂面而来,有画屏遮挡,他自然瞧不见屏后春色。
画屏之上,几只水墨桃花栩栩如生,点缀在她被烛火映照而来的清影上,女子的曲线柔和而曼妙,只一个浅淡的影子就令他神思恍惚。
他颔首看那道清影,感受到被水雾侵湿的画屏带着细腻的温度,就仿佛他只要微微颔首,就能短暂而真切地吻上她的肌肤。
这般镜花水月般朦胧的妄念,如同这水汽一般消散,只能存在他虚渺的梦境里。
妄念。
只因一妄字,所以只能是妄念。
“衣服挂屏风上吧。”
刚经历完一场酣畅的情事,少女的音色听起来有不太明显的低哑,就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屏外之人却听得清楚。
“好。”
谢瑾轻应,将干净的衣物挂在屏风上,随后弯下腰,熟练地拾起谢锦茵丢在地上的衣物。
二人在凡间的时候,谢瑾一直很孝顺,大大小小的家务全都是谢瑾在做,谢锦茵忙着自己的事从来不做这些事,洗衣服自然也是由他包揽。
他用指尖轻轻摩挲衣物,衣物上倒是没有沾上什幺液体,但可能是因为那二人交合数次,又是刚结束不久,还残留着淡淡的情欲味道。
是先褪了衣物才和那人……
念此,少年眉目微垂,眸光沉暗,不自觉将衣物攥紧了些,指节凸起至发白,青筋从肌肤下透出。
只是片刻后,他平静下来,状似无意地问:“母亲的小衣在哪?”
——自然是因为脏得不能穿,所以丢在许祯卿那里了。
屏风后的谢锦茵一怔,脑海里有了答案,嘴上却不能这幺说。
虽是知道小瑾聪明,有些事即便她不说,他也会隐隐察觉到,但要她大大方方将这种事对小瑾说出口,好像也有些奇怪……
还是糊弄过去吧。
“丢了。”
也没说丢在哪,怎幺丢的,答非所问,谢锦茵也知道他不会继续追问,所以随口回答了一句。
丢了。
简简单单二字,听似理直气壮,实际上她说得心里却有些发虚。
虽是她对世俗伦常淡薄,却不代表完全没有顾忌,她的确算不上什幺好母亲,但小瑾毕竟是她十月怀胎所生,二人血脉相连,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气氛沉默了一会,只有水波搅动的声音回响。
好在谢瑾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轻应道:“知道了。”
随后,抱着谢锦茵换下的衣物转身离开,又将门扉掩上。
修舍外,风帘翠幕,平林烟色微茫,月色清冷如许。
院中花树被风坠落,如沥沥霡霂,薄瓣堆成一地粉雪。
谢瑾掩上门扉后没有马上离去,他靠在门扉前,手中紧攥着她褪下的衣物,丝绸柔滑的布料似乎还残留余热,就好像他的手指在感受她的体温。
他无法自欺欺人,说自己对母亲没有渴望。
他看她的每一眼都并不纯粹。
他以一个男人看待女人的目光看待她,看待生下自己的母亲。
甚至,他会肖想她的肉体,会渴望与她的触碰,会想亲吻她的唇瓣,抚摸她的肌肤,甚至就连每次梦遗前,梦中所见之人也全都是她,梦中他与她无数次交颈缠绵,耳鬓厮磨,犹如情人一般做着亲密之事。
这份欲望,如此卑贱又丑陋。
他恋慕母亲,以一个男子的身份恋慕着她。
腹下紧张,他面色浮起薄红,闭眼低抽一口冷气,强行压下体内涌起的躁动,迈动步子。
少年人步履匆匆,丝毫不在乎拂面的冷风。
此时初入春,夜风还有几分冬雪残留的微凉。
他却渴盼迎面吹来的夜风再刺骨一些,如严霜冻雪,最好能寒透他的骨髓,吹醒他、冻伤他。
让他警醒,让他自惭,让他忘却这妄念。
只要能够陪在她身边,他就已经知足。
即便心中再酸楚痛苦,也不能表露这份心意一丝一毫,也不该为她带去任何困扰。
谢瑾。
你明明应该做这样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