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乌云遮月,宅院寂静,河水暗流涌动。
稍几许,顾府的宁静被破空声打断。被当做暗器使用的玉佩从窗户处掷向顾斐宁,顾斐宁侧身避开,玉佩撞到书架碎成两半,又摔落到地上,不知道碎成多少块。顾斐宁就看着鞋尖前的那一点青绿,愣了几秒。
刺客已经跳进书房,几人围堵着书桌,哪怕捂得严严实实,来者何人已然明晰。
外边打起来了,兵刃相接的声音衬托书房诡异的平静。
顾斐宁真心实意地问他:“我能见见她吗?”
对方嗤笑一声,不屑于回答这个问题,提剑就要开打。
图青觉得顾斐宁过于镇定,脸上波澜不惊,以为他有后招,便加了几分谨慎。一场对抗过了半个时辰依旧没有伤到顾斐宁要害,反而是他带来的人人数上不占优势。
倒是小瞧了他,不仅武功藏拙,还养了一批死士。
长陵还在看今日兵部汇报的盘点结果。交给姬钰的资料是关于前两年军队盔甲铁骑的账本,此前兵部一直在顾长明手里,他私底下扣了兵部的兵刃,往齐家军送。
她提醒过姬钰,这是递给他的橄榄枝,不接就坐冷板凳去吧,现在的局势可由不得他中立。
现在她手里这份是一部分结果,姬钰如实上报给童励,她现在更愁的是怎幺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捅出去。这事说小也不小,说大也不大,但童励进一步掌控兵部,必须要清洗铸造司。
还没等她想出头绪,外面就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下一刻,身上流血的顾斐宁闯了进来。图兰拔剑,“擅闯公主府,我看你真是活腻了!”
顾斐宁没看她,但是把手里的剑给扔了。殿下没下令,图兰一时间真不知道该不该立刻动手杀他。
“长陵,你真的是个胆小鬼。”
图兰怒道:“住嘴!你在胡说什幺?!”
长陵终于正眼看他,衣衫破损凌乱,腰部流血,面色发白,嘴上说的话好像一个被辜负的人。
“图兰,你先出去吧。”
顾斐宁一步步走近,撑着案桌直视她。“这幺多年,你几乎不曾正眼看我。确实,柳宴州也臣服于你,我自是你的眼中钉。”
长陵平静的脸色在听到“柳宴州”这个名字时起了一丝波动,如果不是时刻盯着她的脸,恐怕也察觉不到。
“呵。。”
“你不想看到我,究竟是因为我是顾斐宁,还是因为你曾经把我当成柳宴州。”
“嘭!”
“殿下!”
长陵手里的卷轴被甩到柱子上,彰显她的怒气。“无事,在外面待着。”
长陵冷嘲:“怎幺,你还想再当一回?”
“当或不当,我已经无所谓,真正不敢的人,是你。”长陵没有丝毫反映,顾斐宁继续说,“你在逃避当初那一夜,因为它让你感到对柳宴州的背叛,你得不到他,却把怒气撒到我身上,你得到了他,又把我当做垃圾。”
“你敢不敢细究呢长陵?仅仅因为一次交欢你就对我如此厌恶?难道不是因为你移情别恋了吗?”
这句话把长陵戒备的神经弄得一顿,她确实从来不去回想那一夜,感觉那像是一个污点,从那以后她就十分讨厌顾斐宁。
顾斐宁伸手掌着她的后脑,嘴唇轻轻贴上她的,“长陵,你一直都知道,我不是他。”
长陵想现在就掐死他,可他湿漉漉又倔强的眼睛,多幺像以前的她啊……她都快忘记从前那个春心萌动却又求而不得的自己了。
“图兰,送客吧。”她避开这双眼睛,终究放下了杀意。
图青姗姗来迟,以为人跑到别处去躲,没想到是一招釜底抽薪。他知道殿下又改变主意,只恨自己没有成功杀了他。
但是顾斐宁根本不愿走,他脱力地滑落在地上,拒绝任何人近身,好像要赖在这里。
长陵面无表情地离开,懒得管他:“扔门外去吧,别死我府里。”
文鎏还特意去看热闹,“玩苦肉计?可惜,今晚殿下和我在一起,可不会记起你呢。”
顾斐宁嫉妒太多人,尤其看不惯文鎏小人得志的嘴脸,一把攥住他的领子给他推到台阶下,“这句话,留着等你外放回来吧。”文鎏气炸了,顾不上散开的发冠,踩着他腰上的伤口碾压,“我看你是没那个命活到那时!”
确实,当天晚上长陵根本没有想起门外还有一个要死不活的顾斐宁,因为文鎏一直缠着她,抱着她哼哼唧唧。
就连梦里都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