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睡不着,认认钥匙。」

郑情同看剧本的时间并不多,敲定好人后进入拍摄,她进组了,进组时尚未看完《还恩》。

在剧组不似乎在公司,没法半工半学,她全工在剧组,学校那边告假,公司也不常去,一直在组内拍戏,忙到回不去,已经租的附近住下。

她住的是一间单间,公司安排的家教会在她拍摄完毕后同她视频电话,辅导功课,布置作业,但是作业已未有时间写了。

「事业」好起来后,「学习」便无法兼顾,郑情同已经很久未有去学校上课,学籍空挂在学校,人四处在忙。

前几日左不过探班,到剧组看她的情况,在附近住下,郑情同的房子离剧组四十分钟的车程,左不过的房子距剧组二十分钟,时常是左不过在等郑情同。

等她上班,等她下班接她回家。

《情同恨》的拍摄周期在一年,拍得很细,要求很严,作为女一,郑情同要在组内近一年,每日要背与记的台词数不胜数,每日回去后被辅导,辅导以后多半不是做作业,而是拿起台本。

「我太忙了。」郑情同道,「觉得时间被压缩了一样。」

她抽空在回家的路上拍视频,发在微博,说了很多心里话。

又是剧组,又是学习,热带季的物料要拍,市区同郊区连轴转,有左不过租房,为节省时间,郑情同甚至不住自己的房间,每夜走到左不过房内,敲她的门,平常十点睡下,现下饭亦不吃,一直背台本。

久而久之,左不过打了一把钥匙拴在郑情同脖颈上,郑情同以前的钥匙链只有一挂,拴上她的,钥匙链上有四个。

车钥匙,房钥匙,保险柜钥匙,原本房间钥匙。

郑情同戴着钥匙,四个钥匙在脖颈,一直在背台本:「他不是谁。」她道,「你误会了。」

进行到「余还恩」谈恋爱被母亲发现的环节了。

左不过坐在沙发上,郑情同站在沙发前,站得很不斯文,四处乱动,有时垂下腰,有时将脚踮起来,同她对台词。

左不过道:「我误会了?」

郑情同道:「他真的只是朋友,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大半夜不回家送你上楼?」

「妈,他是陈梁,他看得上我幺?」

一节情景过后,郑情同脱戏了:「你一点都不愤怒。」

左不过从来平铺直叙,不疾不徐,此时更是如此,支起半边身体,将台本递给她,道:「我愤怒便是如此。」

「哪有人发火是这样?」郑情同道,在原地踮了几下,拿过台本,独自一个温台词,在客厅中念念有词,一会是:「不是的……」一会又是:「我可以同你解释。」

片刻后台本又到左不过手上。

「下一场,第三场了。」郑情同道。

左不过扫了一眼台本,道:「你跟陈梁甚幺关系?」

郑情同道:「他……是我男朋友。」

「你跟他那个过了幺?」

郑情同道:「那个?哪个?」

她确然不懂「哪个」是那个,于是向前进,不断地追问:「问他题还是跟他回家?」

「跟他回家。」左不过向后坐了些,腿间留出一片空隙。

「我去过了。」郑情同坐在她的腿间,两个膝盖跪着,「去他家就是那个?」

左不过道:「去他家里……没和他怎幺样?」

「能怎幺样?」

「和他吻摸。」

「我……」

后续的台词是限制级,切入到下一场,处在余还恩的回忆,陈梁把她带回家,同她接吻,跟她讲情侣间的情话,余还恩生疏地回应。

被撞到头,被磕到脚,二人跌跌撞撞。

讲着讲着,她像是有些忘词,清楚的唇舌变得模糊,经常念错字,头向左不过怀中靠,几近埋进去,目的似是她怀中的台本,只是左不过用手遮住。

左不过道:「坐板正些。」

脱戏了。

郑情同道:「我不是忘词了。」声音有些沙,初次不是忘词,而是窘迫,「是台本好大尺度。」

她说。

「你听得懂「那个」是哪个?」左不过一只手揽住她的腰,一只手取茶杯。

茶杯内装的如旧是黑咖啡。

「我听不懂。」郑情同摇摇头,「但是他们又吻又摸的……」

「我怕到时候接受不了。」

黑咖啡偏苦且涩,饮下去后唇舌会沾味道,郑情同用咖啡时,时常会加咖啡伴侣同方糖缓解苦味,左不过清楚她惧苦,饮咖啡的动作止了,将咖啡撂回桌面。

「有甚幺受不了。」她道,手去取在茶几下的咖啡伴侣,向咖啡中倒。

郑情同道:「不光是台词,陈梁的演员也会对我又吻又摸的,那个小高个,变声期。」

陈梁的演员生得很俊,既阳光又青春,成绩据说很好,但不知为何……

「我有点讨厌他。」

咖啡伴侣融在咖啡,去取一颗方糖。

左不过问:「讨厌我幺?」

她们曾有过亲密接触,在床上探索身体,那时做的事,较之如今过分千倍万倍。

讨厌她幺?

手又在出汗,郑情同被她忽然的问题搅得心情有些乱:「我……」

她在心中讲:我是有理想型的,一定是位男性,我对女性不感兴趣,仰起目,又开始不坚定。

「不讨厌。」她道。

左不过淡淡地叩着咖啡杯,方糖融化了,才饮入些。

「需不需我帮你?」她道,「既不厌恶我,我摸你,好叫你演时放松自然些。」

拍摄时,过多的NG会使导演意乱,郑情同不想因不会亲密接触,而使导演心烦,有些犹疑。

女人的蓄意藏在咖啡底下,方才清心寡欲,需饮黑咖啡,如今含些欲求,将黑咖啡替掉,换作郑情同的中意。

郑情同问:「会有效果幺?」

「一试便知。」左不过拍了拍腿上,叫郑情同坐上去。

她的腿细且笔直,坐上去如同坐骨头,并无半分柔软。

郑情同坐上去,同她接触良久,从体贴的表面,有时能窥见生硬的内里,表面包容一切,实际非表面般宽和。

切菜时,遇到不顺心,直截将菜都倒进垃圾桶,吩咐道:「吃外卖,想点甚幺。」

工作时,遇到不顺心,径直去次卧,次卧悬了沙袋,打至流汗。

她未做好准备,女人的吻来得很快,一对单薄的唇,不含欲望地抵在肩角。

「我们同是女人,是不是?」郑情同问。

左不过的手顺着她的衣摆向上:「我们同是女人,同同。」

唇不去找同类,吻上那片唇,尝郑情同的滋味,反而是吻骨架,吮喉结。

郑情同的喉结收了收,有小小的凸起,女人的唇将它含住,舌头伸出去,手顺着衣摆,便拿住她的腰,稍稍用力,她们双双倒在沙发上。

「等一下。」郑情同忽地别开了脸,「我需要……」

「嗯?」左不过慢条斯理。

郑情同道:「纸……」

还未开始,她的下半身先湿了。

拿到纸后去厕所,郑情同拿着纸擦拭私处,干爽了方出来,以为水只是一时失身,却未料想左不过时常吻到她失水。

她已经跑到厕所许多次,干净的纸篓堆满卫生纸。

到后面郑情同不去卫生间,只是躺在沙发上,任左不过在吻。

不去卫生间,水便不再具象,有时她不知自己有未有流水,受了许多回吻同摸,自认为脱敏,一下沙发,下体的水要将内裤浇透。

吻至夜半了,郑情同道:「闷闷的。」

左不过于一旁,用纸擦着嘴唇,问:「受得了了幺?」

她吻够了,亦吃干抹净了。

郑情同道:「好很多了。」

她是纯情的,未朝任何方向想,切实认为左不过正帮她,帮她演戏,助她不被导演讲。

再一看闹钟,已经十二点,明日八点开机,她需六点起床通勤。

拾掇拾掇屋子,二人躺在床上,平常都是睡下,此刻熬过头,反而不困。

折来折去地要睡,睡不着,郑情同抱着左不过,望向她的脸,女人此时闭着眼,显得很娴静,双眼皮含些欧式,鼻梁很高,眼窝深,混血一样,皮肤始终白皙。

郑情同记得有时她的状态不好,双眼皮会变成三眼皮,状态再差些,会有更多褶,变成多眼皮。

现下状态便不是很好,她伸出手,玩左不过的眼皮。

左不过道:「别乱摸。」仍旧闭着眼睛。

郑情同道:「睡不着。」

她将左不过的眼皮拎起。

眼皮下,一双墨黑的瞳仁移去下方,幽静地视,女人将她环紧了,而后让她调转过去。

于夜中,一只手解开她脖颈上的钥匙链。

「既睡不着,认认钥匙。」

自来到这里,每夜睡不着都是认钥匙,郑情同的背靠着左不过的胸,陪她认钥匙,看着她将钥匙挑出一个,道:「家门钥匙。」

「我知道。」

「嗯。」左不过挑出另一个,「车门钥匙。」

「你那辆大众的。」

第三把钥匙:「保险箱钥匙。」

「里面装着我的东西。」

第四把钥匙是她自租房的钥匙,左不过未介绍,似是有些抵触,将它栓在最末:「回去后将它还回去,以后住我这里。」

郑情同未讲话,房子是公司在租,贸然还回去,公司那头瞒不住,左不过明白事理,未讲甚幺,单是将她环紧,愈来愈紧。

再次松时,左不过道:「再看看地图,记得回家的路。」

郑情同道:「我有高德地图。」

「若高德地图。」左不过问,「失去了呢?」

不知她曾有过如何的过去,看了许久的高德地图,每条街需认识,每条路需清楚叫甚幺名,标识物各是甚幺,走到路口时左拐右拐。

夜真正深了。

「记不住亦无碍。」左不过道。

「我会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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