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见那句话的那个瞬间，竹西的第一反应就是——她听错了。
她抿了抿唇，微作思考后冲着门的方向试探性开口：“林先生，刚才您有说话吗？”
屋外一片寂静。
竹西等了好一会没等到回答，慢慢走到门边，隔着细细的门缝向外看，目光发怔。
屋外，林孟庭不远不近的靠在门边，眼神直直看着他正前方乔侨站立的方向，脸上浮现着温柔的笑意，嘴巴一张一合，与她交谈着些什幺。
竹西缄默了好半天，随后默默收回视线，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嘲弄的笑。
告别莫名其妙拦下她的林孟庭后，乔侨带着疑惑推开房门，在看清竹西的装束时眼里先是闪过一丝惊诧，又很快变成了然。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方才他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
“乔侨姐，你安排我的事，我已经办好了。”
她不着痕迹地扫了竹西一眼，原来是这幺一回事。不过......
乔侨眨了眨眼，她怎幺记得她出去的时候，那话明明是对着路过的员工说的。
敛住眼里好奇的情绪，她浅浅勾唇，拍了拍竹西的肩膀：“跟我过来吧。”
一切准备妥当后，两人告别乔侨乘车出发。
竹西一上车便将视线移至窗外，目光虚虚落在空中没有焦点，状若发呆。
林孟庭没看她，目视前方，自顾自说道：“今晚是夏齐设的宴，他刚来A市，没站稳脚跟，手脚施展不开，弄这一出是冲着拉拢人来的。规矩跟从前一样，少说话别惹事。”
夏齐，A市新上任的市委书记，竹西前日在新闻里看到过关于他的报道。
她没回头，语气平淡道：“知道了。”说完将脸颊贴在冰凉的车窗上，闭紧双眼，一副生人勿扰的模样。
直到耳边传来有规律的呼吸声，林孟庭才缓缓呼出一口浊气。
“我要休息一会，车开慢点，迟到也没事。”他目不斜视，语气如常。
——
他们到的不早也不晚。
车子抵达宴会厅的时候是六点二十五分，距离宴会正式开始还有五分钟。
迎着四周似有似无带着打探意味的视线，林孟庭挽着竹西走进宴会厅。
“进去以后不要乱走，别离开我的视线。”他的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手臂揽在竹西腰间，几乎是贴着她的耳廓在说话，“里面的人你得罪不起，我也丢不起这个人。”
明明动作极为亲密，言语间却满是冷漠。
竹西眉眼低垂，嘴角含笑：“不劳您挂心。”
说罢停住脚步，在他的注视下她缓缓转身，微微踮起脚尖，伸手拉过他喉结系着的领带，将他的衣物整理妥帖：“待会您忙您的，至于其他的。”
她擡头望向他，眼珠被灯光照得异常明亮，眼里没有半点情绪：“就不劳您挂心了。”
林孟庭定定看着她，心下微动：“你......”
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直接打断。
“林先生，您好。”
一个身着深色西装的中年男子迎了上来，将手中握着的酒杯递至林孟庭身前。
他的脸上堆满笑：“您还记得我吗？我是李氏集团的李志勇，上个月我们公司跟您公司合作过。”
林孟庭盯着他看了好几秒，随后慢慢勾起嘴角，接过他手里的酒杯：“李先生，你好。”
随着他接过酒杯的动作，四周一直在暗中观察情况的那些人慢慢聚了过来。几个呼吸之间，就将这片地挤满。
竹西不着声色地后退，来到大厅角落，远远看着站在水晶灯下，被簇拥在人群里的林孟庭。
她端起一杯葡萄酒，轻轻抿了一小口，眉头微皱，放下酒杯。有点儿酸。
她的目光在餐桌上转了转，停在面前一碟西瓜，指尖还没碰到果皮，便被人拦下。
“竹小姐，您不能碰这些。”
眼前突然出现的女孩将她面前的碟子连同酒杯通通撤走，转身拿出一碗海鲜粥，紧接着又给她递了一杯热牛奶。
女孩轻声说道：“您胃不好，不能乱吃东西，这些是专门替您准备的养胃的食物。”
竹西似乎愣了片刻，呆立在原地，又很快回过神来。她擡头朝水晶灯下那人望去。
林孟庭正跟边上的人说些什幺，脸上依旧是那副淡淡的笑。
竹西抿了抿唇，热牛奶的温度顺着杯壁传至她手心。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的五官比方才看起来似乎是柔和了一点点，也顺眼了一点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