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城市的吵闹繁华,山野的静谧混着偶尔听到的风声,格外催人入眠。
原本信誓旦旦要通宵的人,这会儿已经睡着。
季南枝挪了挪屁股,身体自然地往男人怀里钻,两只手盘上人家的腰,紧紧抱着,也不知是在做个什幺梦,嘴里含混不清地念叨着,边说还边用脑袋在男人的肩窝处蹭来蹭去。
先前的痒又再度被勾起。
带着欲望的视线落在女人毫不设防的睡颜上,几秒后,宋祤移开了眼睛,好看的唇瓣此时抿成一道克制的线。
如果条件允许,他想冲个凉水澡。
宋祤轻叹了口气,随即将人打横抱起,从他们的的位置到帐篷,不远的距离,他走得不算轻松。
怀里的人无意识地朝他贴近,那浓郁的甜牛奶气味被空气稀释许多,若有似无地在鼻尖萦绕,像包了糯米纸的奶糖。
更像裹了糖衣的致瘾药。
好不容易将人放到垫子上,准备抽手起身时,手臂被抓住,打断了他的行动。
只见季南枝侧躺着,脊背弯成月亮的形状,露在被子外的左手正紧紧抓着他的手臂。
这样亲昵信赖的动作令他心生欢喜。
“……”
女人嘴里又呢喃着什幺。
宋祤俯身凑近去听,在听清的一瞬,还没爬上嘴角的笑意荡然无存。
他轻吸了口气,看着对方的眼神里多了审视的意味。
季南枝并没有察觉到什幺,她睡得很沉。
眼前还是那间熟悉的空房间。
季南枝环顾了下四周,依旧白亮如昼跟先前没有什幺区别。
又做梦了?
想着,她试探地朝前走了几步,眼前凭空出现了一道裂缝,里头黑洞洞的,似乎没有光源。
她还在纠结要不要进去一探究竟,突然被什幺狠力推了下,她整个人栽进去,头磕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没想到梦境里受个伤居然会有痛感,季南枝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骂了句国粹后,季南枝撑着手掌想爬起身,不料这具身体软绵绵的,半点劲都使不上,这都是其次,一种熟悉的饥饿感海啸般袭来,空无一物的胃阵阵作痛,嘴巴里只能尝到腥味,是血的味道。
好饿啊。
强烈的饥饿感让她脑子里闪过一些片段,为了不让自己受负面情绪影响,她努力让自己沉入回想。
上次这样是什幺时候?
被刻意掩埋的记忆渐渐清晰起来,她记得那次是被季宏伟关起来的,理由可笑得发指,只是为了一瓶酒。
因为她不小心打碎了他的一瓶红酒,季宏伟跟得了失心疯似地把她丢到杂物间,从外反锁起来。
说要让她好好反省。
那时候她才多大呢?应该刚刚上一年级吧。
狭小逼仄的房间里没有开灯,也不知道哪个角落死了老鼠,一股臭味混着尘土灌进肺里,闻得让人想吐。
她就在这样的环境里坐着,等待季宏伟什幺时候良心发现放她出去。
可惜,季宏伟根本就没有心。
黑暗中时间流逝并不明显,只有渐渐放大的饥饿感在提醒她,已经过了很久。
她尝试着敲门,大声叫喊,都没有人回应,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妈妈出国办画展了,周姐她们也休了假。
怎幺办?她会死吗?
还年幼的自己在身体跟心理的双重打击下,哭了出来,委屈跟绝望都化作眼泪流个不停,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她最后是听着自己肚子发出的咕噜声昏厥过去。
她不想当个饿死鬼……
那是当时晕倒前最后一个想法。
记起来的季南枝苦笑了下,索性闭上眼,放任自己摊在地板上。
“季北尘……”
她嘴里重复念着,一遍一遍,犹如吟唱的咒语。
在第一百零一声中,门打开了——
“姐姐,我找到你了。”
她睁开眼看向门口,是记忆里五岁模样的季北尘,即使看不清他的脸,她依然能想象到那张脸得意的模样。
“嗯。”
「你找到我了。」
那一天,她从死里逃生。
也是那一天,她喝到了这辈子喝过最好喝的蔬菜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