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黍桦在图书馆里坐了半天,还没到傍晚,窗户外边的天就变得黑压压的,他转眼望去,看见明亮的闪电划过天空,照亮暗沉的天际,而后是轰隆隆的雷鸣,豆大的雨倾注而下。
坐在窗户那边的女生起身拉开一点窗缝,朝窗外看了看雨势,随后回到座位开始收拾书包,又匆匆离去。
杨黍桦没有带伞,但学校图书馆有可以借出的公共雨伞,倒也不用担心。听着外面哗啦啦的清脆雨声,心底反倒奇异地静了下来。
临近傍晚,雨势才变小了些,此时也已经快六点了,杨黍桦打算去食堂吃个晚饭再回宿舍。
走到图书馆一楼,大厅门口有六个闸机,左边三个是入口,右边三个是出口,而公用雨伞的置物柜在出口闸机往右的走廊尽头。杨黍桦刷卡出了图书馆闸机,往右走,看到置物柜上只剩一把雨伞,忍不住感叹自己的幸运。
手机扫码后拿出雨伞,杨黍桦转过身,骤然与身后几步远的许冬雾对上视线,不由得愣在原地。
许冬雾今天来还书,顺便在图书馆待了一会儿,因为没带伞,就想着等雨停了再走,但这雨却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许冬雾都做好了成落汤鸡的打算,下楼时才想起还有公共雨伞可以借。她过了闸机,急着借伞,也没有注意前面的男生,本来打算绕过他看后面的置物柜,却骤然撞进他的眼里。
惊喜从杨黍桦眼底一闪而过,认出眼前的女生就是是坐在窗边的那个人,竟有些久别重逢的滋味。
许冬雾也很惊讶,以为再也见不到的“男朋友”,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她下意识地就想靠过去。看见他脸上那抹熟悉的温柔的笑,胸腔里的心脏也砰砰乱跳,但理智回笼,许冬雾清楚地知道,这不是在梦里,他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收起乱七八糟的想法,许冬雾挂上一个友好的笑容,礼貌地对他笑了笑,就打算绕过他去借伞。
杨黍桦能感受到女生对他的熟稔,但只有一瞬。这不同于其他女同学尝试的暧昧推拉,她是真的在克制着自己,跟他保持距离。
虽然很疑惑,但不管她是什幺意思,杨黍桦并不想放过两人相识的机会,他侧过身露出后面空空如也的置物柜,扬了扬手上最后的一把雨伞,礼貌提议:“同学,这是最后一把了,先给你用吧。”
“这……”许冬雾偏头看了看外面的雨势。她有在认真考虑冒雨回宿舍的可行性。
杨黍桦见她犹豫,也不等她回应了,把伞塞进她手里,温柔笑着:“图书馆离宿舍挺远的,女孩子身体弱,淋雨容易感冒,你就不用推辞了。”
杨黍桦一贯的体贴,许冬雾却有些踌躇,再见到杨黍桦,她很难说不心动,可也怕她会因为梦境的影响牵连了自己的现实生活,还给他们带来无端的困扰。
耳边是连绵的雨声,杨黍桦垂眼安静地看着她。许冬雾握紧了雨伞的手柄,心道人也不认识她,干嘛自大地认为会有什幺影响啊。于是她迟疑地开口说道:“要不然我们一起走吧。”
杨黍桦闻言带笑,还未开口说什幺,许冬雾却害怕被误会,连忙摆手,解释道:“你把伞借我了,你不就得淋雨了吗?其实我们可以一起用,你不用跟我到宿舍,我去二食堂就好了,二食堂离女生宿舍也不远,我刚好吃饭,到时候再蹭其他人的伞回去。只不过要麻烦你绕点路了。”
许冬雾连珠炮似的说完,也不知是紧张还是说的太多缺氧,脸颊都开始泛红,杨黍桦哑然笑道,“可以啊,那我也去吃个晚饭,听了好久二食堂的红烧排骨,这次刚好去尝尝,不算绕路。”
许冬雾瞪圆了眼有些兴奋地看杨黍桦,她是真的很想跟他分享自己对二食堂美食的独家见解,但话在嘴里转了一圈还是咽了下去。
这又不是在梦里。
看她欲言又止,杨黍桦忍不住笑笑,说,“怎幺了?”
许冬雾摇头,“没什幺,我们走吧。”
杨黍桦应好,没有追问,擡脚跟着她往外走。然后他努力装作自然,其实很别扭地转了话题,“同学,我叫杨黍桦,计算机系的,你呢?”
许冬雾微微怔愣,心里忍不住默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后,才仿若初识一般,礼貌回道:“许冬雾,外语系。”
互通姓名后,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许冬雾是不知道该说什幺,而杨黍桦却在考虑,现在提出加她微信应该不会不礼貌吧?
实在是没有搭讪的经验,杨黍桦真的很苦恼啊!
许冬雾撑开伞在图书馆大门前的阶梯上站定,转脸看向杨黍桦。本想示意他走到伞下来,可转念一想,她165都没有,杨黍桦180往上的身高,让她撑伞还是很费劲的吧。
但没等许冬雾提,杨黍桦从容地接过她手中的雨伞,站在她身侧一拳的距离,黑色的伞撑在两人头顶,雨滴敲打在伞面的声音错落有致,杨黍桦低头看她,好像只看得到许冬雾一般,那样专注。
虽然没有在梦里经历过这样的画面,但望进他眼里,许冬雾就是忍不住想象,梦中的许冬雾和杨黍桦是不是也这样一同撑过一把伞。
但终究还是不同的,此时此刻,他的眼里并没有梦中人带着的缱绻爱意。
许冬雾忍不住皱眉,赶走脑子里奇怪的想法,深觉自己在无病呻吟,但还是偷偷叹了口气。她转眼看向脚下的阶梯,说:“我们走吧。”
许冬雾突然的疏离,让杨黍桦有些懊恼自己刚才的举动过于唐突。他有些紧张得跟着许冬雾迈下阶梯,有心想保持合适的距离,可雨伞就这幺大,于是撑伞往许冬雾那儿斜了几分。
许冬雾发现了,连忙说:“不用往我这儿移。”看到他们之间还能塞下至少半个人的距离,不得不感叹妤芃说得可真对,杨黍桦真的很“不近红尘”。
杨黍桦听话地往回收了点伞,说,“没关系。”
“不然你站近一点?你肩膀都湿了。”许冬雾看到他湿透的衣袖,还是忍不住提了句。
许冬雾还以为杨黍桦会推辞,但他只是笑笑,然后站近了些,撑伞的手举在许冬雾身后,将她罩在他身前伞下这一方狭小的安全空间里,他问:“这样可以吗?”
因为梦中杨黍桦总爱贴着她,许冬雾倒没察觉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足够暧昧,点点头,说:“你没淋到雨就好。”
杨黍桦说:“现在没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