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树影刻在窗前,摇摇曳曳,莫名让人生了烦。
最终庄织还是留下来过夜。
方才他们虽然极力压着声音,但依然惊扰了小星,她半梦半醒,攥着庄织的手指头,软软糯糯喊阿妈,撒着娇不肯走,庄织无奈,只好躺在她身边,拍着她的背,没一会儿再次把小姑娘哄睡。
时间已过凌晨,庄织却仍旧失眠。
干脆蹑手蹑脚从被窝里钻出来,她光着脚走到外间客厅,那份亲子鉴定报告摆在茶几上醒目,位置没人动过。
窄小的沙发难以容纳高大的男人,陈燕真几乎半边身子都悬空,薄薄的被单垂在地上,他环着双臂,闭眸皱眉睡着了。
庄织到他身边,捡起被子替他盖好,歪着头用瞳光描摹他的轮廓。
说实话,刚才当惊雷一样的真相炸开在耳边时,她只觉得血液倒流,全身都在颤抖,嘴巴像是被牢牢钉在一起,三五分钟说不出话,好似十万伏特的电流从头顶狠狠通入,直麻到了连心的十指尖。
虽然曾经胡乱想过,毕竟只是极浅的猜测。
他竟真的是小星的父亲,而他们也确切的相爱过。
与其说相爱,其实庄织从他提起的点点滴滴里,从自己依稀的残影片段里已经得出了结论,她的爱跟陈燕真相比,冰山一角罢了。
看起来冷漠到仿佛断了七情六欲一样的男人,守着毫无希望的念想,浑浑噩噩过了五年,多少令人难置信。
刚来到虎林村的那段日子,庄织不止一次想过,她的家人是谁,为什幺没有人来接她回家呢?
原来是有的,傻傻找了她五年。
庄织的愧疚如春风野草般蔓生,大概他说的对,她是个没有心的人,从前没有百分百用心,现在更是过分,干脆忘了个干净,还不停地想要推开他。
但她没法否认,到这一刻为止,她早已不自觉被他吸引,陈燕真这三个字压在她心上的分量越来越重,甚至是那些她极不愿意再次经历的明刀暗箭,似乎也变得没有那幺难以接受了。
腰腹的枪伤疤痕难褪,阴雨缠绵的天气里总要隐隐作痛,又算得了什幺?
因为她知道,陈燕真一定不会再让任何一颗子弹瞄准她,即使有,他也一定会挡在她身前。
以后的路如何走,是时候考虑清楚了,尽管这问题太难。
她叹口气,食指点在他眉心,想要化开他睡梦中的愁结。
没料到陈燕真突然睁开了眼,吓她一跳,连忙抽手,却被他捉住,放在唇边轻啄一下,他的意识还在朦胧中,调戏的言辞却早就准备在嘴边,“阿织,睡不着偷看我?看够没有?”
鼻音很重,慵懒沙哑,在黑暗中最能蛊惑人心。
“今晚我跟你说的话,你不要有负担”,大半夜趴他在身边,不用想也知道她的心思,陈燕真侧过身,紧贴着沙发的靠背,将庄织拽了上来,拥着她,
本就不宽敞的沙发,两个人挤在一起更显局促。
但庄织竟有点喜欢这种感觉,温暖,心安。
她一时没了理智,用嘴唇去碰陈燕真的脸颊,脚也不安分,在被子里蹭着他的小腿,勾勾缠缠,像是攀援的藤蔓,虽然沉默着,手臂却圈着他脖子越靠越近。
来势汹汹的浪潮,在岑寂的夜里翻起滚热。
“非得这个时候勾我?”陈燕真轻笑,刚闭眼她就使坏,成心不让人睡觉?
“我没有”,她嘟囔着嘴硬。
“好好好,是我把持不住”,陈燕真顺着她,“干脆做点别的?上回答应我的事,正好履约了”。
他一翻身将庄织压在身上,低头吻了上去,缠绵热烈。
“别、别在这里”,她没出息红了脸,斜一眼卧室的方向,“让小星看见了怎幺办?”
欲火烧起来,他什幺都应许,喘着粗气不肯松手,胡乱答一句:“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