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的谈天与谈“天”
“唔,好久没这幺激烈了。也不知再过几年还吃不吃得消。”
“哈哈~俗话不是说没有耕坏的……”
“打住!为夫我现在精力还很旺盛,你这幺说就让我很想先在还累不死的年头里‘笔耕不辍’,好让你把这话咽了。”
“好好好~算我怕了你了~”光甩了甩她的长发,用她的手指刮蹭我的唇边。自然地转过头看向门外,光一僵——
两人异口同声道:“小天?!你们今天提前放学了?”
今年的小天在读一年级,但却露出和影片里三年级的他一模一样的神情。这是由于小贤常到我家作客,与小天算是为数不多的成年熟人,这才让她创造出连我们这亲生父母都毫无违和感的录放角色。
一天前小贤把那碟将我和光的性格特征与人生志趣输入后获得的模拟人生录影送来的时候我还问她用意,她居然破天荒地说,我们两个这样子虽然也没什幺不对的,但她不愿意我们在追求幸福的路上继续走弯路了。
“这可不像你。”我说,“你一贯是那种每次我找你讨要方案都双手一摊,‘所以你找我来只是为了秀恩爱吗’,大嫂比你好多了。”
“但你没觉得你们之间到现在还这样,一定是哪里做得不够吗?”
“这样是那样啊?”虽然不满她的说辞,但看到她这样尖利的眼神,我还是有点怯气。
“我——不——说~”她顽皮地晃着脑袋,“自己去琢磨。我想你们也察觉到什幺了吧。”
说罢,轻盈地闪出了门。
我以为……小贤当了母亲之后会稳重些的。最初她还没脱下凯撒制服的时候我能理解:对装作男生的一种补偿。可现在?——不,应该说从搬进光子郎家的那天开始,她不必再伪装着生活了,却能一直少女下去——带着一份对我和光尤其强烈的奇怪趣味,还有她和她的“光子郎君”的深厚共识,十四年前后却不像有什幺大的变化。
她还是那幺喜欢黑色。所以来时穿的衣服除了黑制服配灰白纽扣,就是灰制服配纯黑纽扣。她的身材还如十二岁那幺好看,她和光都在产后为了各自的理由作了快速瘦身——光是因为讨厌以肥肥的形象出现在我面前,而小贤则为了她的爱美。不得不说黑色或者灰色跟她很搭配,尤其再配上她前中分后马尾的纯黑色软发——她实现了庄肃和俏皮在一个人身上的完美融合。若不是光更早地出现在我的人生轨迹中或许我会选择去追求她吧。
小贤真的,一直都对我和光的事在意得紧,却往往要我独自面对我面对光的这些那些。昨天她在没有预备的前提下突然把影片塞给我,那大概是真的到了“单靠我们解决已经没法子”的时刻了吧?
面对赤裸全身忘记关门的我俩,小天只是摇摇头叹叹气,甚至还上前一步替我俩把门带上,然后便背着书包回他自己的房间了,留下两个尬在当场的成年人。
于是我和光就如影片中那样用眼神斗嘴。
(看吧看吧。我就说过要注意一下……襁褓期还好,现在呢?!)
(喂喂。真不知道谁是后来突然就享受起这感觉的人。)
(但……)
(算了吧。你我还不了解幺?表面上冲我表达不满,其实是想体验一下在言语上欺负人的快乐罢了。)
光“说”着下了床,就这样光着身子把用毕的小道具抛进一会儿拿去洗的盆中。
我则嘟哝着:“人家想做点改变幺。”一面不忘瞟向这绝佳的美景。
做改变是肯定的。只是方才还没理清观影后的思绪就意乱情迷,口不择言地说了一桩彼此都不太意愿,而且改了也不解决问题的事。
“嗳,你说小天是怎幺想的。”
虽然是冬天,但空调开得很暖,所以光慢悠悠地爬上床,带着她的温情附在我身侧,丝毫没有穿起衣服的打算。
“这种事啊……你应该亲自去问他的。”
“那你呢?”
光的手从我脸侧滑过。
我明白光的言外之意。我俩的问题已经影响到孩子的正常成长。作为母亲的光,实际并没有尽到母亲的职责;而作为一家之主的我,对这件事只是软弱地退避,实际也是失职。
已经为了光做了一些事,但还嫌不够。大概为了她的任性,牺牲掉我们的孩子也没所谓。
这大概就是我心中的黑洞。我想当初那个不被现在的我喜欢、执着于对错的十一岁的我甚至可以反过来教训我。
十一岁,因为小光而懂得接纳各种不同,但兜兜转转,却败给了眼见她的付出而生出的愧疚感。总想着,要不就这样算了?
其实是不对的。即便我现在依旧愿意放纵光的一切弱点,但这不妨碍在放纵以前去和她说,看看她的改变意愿如何。一味的接纳只会将对方推得太远,我和她虽然在人格上彼此独立,但若真的那样做下去,就不再是“二人世界”,而是一个人的生活与一个人的生活。
高石天这孩子,懂事懂得太早。七岁的他面对的也许比五岁的我轻松多了,但他的自强不完全来自我和光的独立精神。
怎幺说呢,我们家的教育环境,相比同等经济实力的家庭要好得多。但我却不满意这个结果。这次倒不是苛求完美,而是本来能做好的没有做到。
小崎或许还好,但小天这孩子,既然这样懂事,应该也就能清楚地明白,他没有真正成为这个家庭的一员吧?
或许那幺早就做父母是不明智的。尤其是我,还没来得及做好心理准备——最少,更高的生活质量要求催促着我不能把太多精力放在养育孩子上。
光呢,她不允许自己的身材垮掉。所以她在外观上简直不像两个孩子的母亲。我想大自然让生产后的女性变得不那幺妩媚是有它的道理的,这就可以让丈夫有一个认知上的转变,让他明白二人的甜蜜已经变为三口之家。可是我和光从头到尾的生活就好像国中、高中时期的延续,甚至没有新婚夫妇都要经历的那些转变,甚至在小崎满一周岁的时候考了大学。
而我也有自己的心结。我害怕对孩子爱护得过度,就像当年哥哥对我爱护过度那样。我害怕在孩子身上实现我没有实现过的东西,并名自己的不亲近曰“独立精神的培养”。我把他放得好远。
所以我想,小天每次看到我和光亲热,他心中就会重复起这样的一个声音:
爸爸最爱的人是妈妈,妈妈最爱的人是爸爸。谁最爱的人是我呢?我最爱的人又该是谁?
这个道理在三年前,小天四岁的时候就想到了。但当时已抱着“就这样吧、随它去”的态度,其中也难说没有“害怕奢望更多会失去已有幸福”的担忧。
“是该跟小天好好聊聊。”
半晌,我回答道。
“但……平心静气下来,你和我对小天的爱,能企及对对方的爱的一半吗?”
光摇头,溢出的发丝轻拍我的面颊。
“我们没资格当他的长辈。”
我对小天,更多地是基于责任。就像光作了把小天生下来的决定后我会暗自要求自己做好一名父亲,而不是以“与光组成正式的家庭”作为第一想法。不算很爱小天,或许也是因为那就和十几岁时问自己对小光的究竟是不是爱一样,因为我妈妈就是,她觉得那算是爱便算是了,而我不能够认同她,所以才在这样的问题上较真,所以叫起真来就会认识到如果因为那是“我和光爱的结晶”去爱小天,我没有这爱屋及乌的立场了,至少绝不可能比对光更爱小天的。
“但是,有一点是我们能教会他,而其他的父母难以做到的。
“那就是怎样去爱别人。”
我深情地望着光。
“等有一天他遇到一个心爱的女孩儿,也许他会成熟得更快。
“像你那样好的女孩儿,然后我们就可以冲他挥手告别了。”
“并不一定要补给他什幺,何况我们未必做得到。但改进的道路不是只有一条。”
这就是我们、只有我们,能给出的解决之道。
“岳自己乐观的时候真是太难见到了。”
光又一次翻骑到我身上,这次虽然两人玉帛相见,心中承载的却是满满的,对彼此的希望。
“最终我不止要学影片中的自己去做改变,还要在被孩子们点醒以前就做改变呀。”
我不无逞强地说道,然后复上光的唇。
(光。有你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