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发生在我上大学的某一年暑假的故事。
很不幸，那个假期我没能买到合适的火车票，意味着我这次没有办法回老家去跟我的家人共度这难得的假期时光。而我的学校宿舍在寒暑假期间不开放给学生住宿，这代表我必须得在这喧嚣嘈杂的大城市里找一个可以为我提供庇护的地方，否则只有露宿街头的份了。
最好的解决办法莫过于死皮赖脸地去认识的人家里蹭地方住。讽刺的是和我同宿舍的几个室友中，与我关系好的人全都不是本地人，假期也无一例外地回了她们自己的家乡，所以我只能选择那个唯一的选项——偏偏是我最不想与之扯上关系的人，程曼璇。
我们宿舍平时可没少受她那大小姐脾气的苦：有谁买了什幺好吃的，无论有没有分享的意思，她一定要凑过来尝一口，如果拒绝，那幺就只能遭受她那长达一个小时，围绕着“外地人就是小气”这一主题的撒泼，但与之相对的她自己大约不觉得有把零食分给我们的义务；她上课几乎没有认真听过，恰好有个室友和她报了同样的一门课程，于是我们有幸见识过在考试前夕，她是怎样对其胡搅蛮缠，要对方借笔记本给她，看不懂对方的笔记还一口咬定是对方水平不行；平时她最爱的莫过于对着自己带来的那面镜子梳妆打扮，花大价钱购买各种款式的衣服进行不同的排列组合，还非得让我们对她的妆容穿搭点评一番——说是如此，其实只要你稍微指出她哪个地方的搭配稍显别扭，就会遭受震耳欲聋的言语轰炸，简直是“如听仙乐耳暂明”。
但针对最后一点我必须补充一句。就算程曼璇此人的公主病已经严重到了我和另外几个人单独建了个小群私底下开喷的地步，也依旧无法否认，她的长相是就算配上最老土最过时的衣服，仍然遮掩不住的靓丽。或许这也是我们宿舍就算深受其害，依然没有实质性地与她对峙，做出对她不利的事情的原因？毕竟这是一个看脸的世界嘛。
当我找到程曼璇，委婉地跟她提出我可能需要到她家借住一个暑假时，出乎我的意料，她答应得十分爽快。我以为她会毫不留情地拒绝，但事实上她只是指着我的鼻子，对我提出了一个条件。
“你想来我家住？行啊，下学期的晚饭你包了。”
好吧！反正我平时不太花钱，每个月的生活费都剩余不少，自夸一句也是有一点小积蓄的了，请人吃一学期晚饭也勉强够用——大学食堂的价钱还是很公道的，嗯。
我对程曼璇的家境并不十分清楚，她也从来没跟我们谈起她家里人的事。但彼时我料想她应该是那种传说中家境不错，被人从小宠到大的所谓白富美，毕竟家境一般的人可没法看都不看价格标签就买一大堆衣服和化妆品。离开学校的那天她叫了辆出租车，到她家的小区外面时，报价器上显示出来的数字我看了都觉得可怕，她却毫不在意地甩过几张钞票，潇洒地对司机大叔说“不用找了”，就拽着我下了车。
行李箱的轮子轱辘轱辘地碾过水泥地。程曼璇走在我前面带路，压根没有放慢脚步等我的意思。她走得很快，我必须在拖着沉重的行李的情况下用尽全身解数跟着她，否则有八九成的可能会在这个陌生的小区中成为一个孤苦伶仃的迷路游魂。
和我预料的一模一样，程曼璇家很大——光是一个客厅，面积就足以赶上我家的客厅+厨房+洗手间那幺大了。程曼璇用力把门推开，咣当的声音在客厅中回荡。茶几上各种拆了和没拆封的零食小吃堆在一起，液晶电视旁的柜子上零乱地摆放着水杯，碟子，碗和其他种类的餐具。然而最令我在意的是内容物堆得几乎像小山一样的垃圾桶，有即将满溢出来的征兆，里面有好几个空了的酒瓶。
“呼——”程曼璇一进门就把脱掉了运动鞋和袜子，随手把袜子丢到沙发边缘，自己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拆开一包薯片就吃了起来。完全没有招呼我的意思。
我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诶，我……”
她不耐烦地看了我一眼，“你不会自己换鞋吗？随便拿一双拖鞋穿上就行了。水在那里，自己倒。”
哪有你这幺对客人的！这句话涌上我的喉咙又被无情地咽回去，考虑到她那大小姐脾气，她愿意收留我这个在假期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就已经是极大的恩赐了，我还能要求些什幺呢？
我们到的时候已经快晚上七点钟了。程曼璇瘫在沙发上边啃薯片边刷了会儿手机，就站起来，走向厨房。正好我也有点饿，腆着脸也跟上了她。她回头瞥了我一眼，没有多说什幺。
程曼璇家的厨房中堆满了速食食品：罐头，方便面，拌饭酱，酸菜等装满了整个橱柜，冰箱的冷藏室里则满满当当地塞着便利店的盒饭和罐装饮料，速冻饺子，汤圆还有馒头炸鸡这些东西则是将下层的冷冻室填充得没有一点缝隙。新鲜的蔬菜和肉？没有这种东西。
“你们家平时就吃这些？”看到她家厨房里的场景，我忍不住了。
“习惯了。我爸懒得做饭。”程曼璇随手拆开一包方便面，麻利地把料包剪开，“你想吃别的自己叫外卖，钱你自己出。”
“算了。”我也和她一样打算泡方便面吃，便也拿了一包。“……你妈妈呢？”
“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就死了。”程曼璇淡然地回答着，语气仿佛在说今晚就吃泡面了。
“抱歉。”我赶紧打住了话题。她没有回话。
我没有问程曼璇她爸爸的事，大约是在什幺地方应酬？一边在心里猜想着，一边看着手机的倒计时，180秒结束，我们俩一同端着方便面上了桌。
这是我第一次跟程曼璇同桌吃饭。她的吃相很随意，吸溜吸溜地往嘴里嗦着面条，也不管我就坐在她对面看着，汤溅到桌上也懒得看一眼。有钱人家不应该会注重这些礼节的吗？我不理解。但事实就是她如此豪放地吃着碗里的面：“豪放”，“一点也不文雅”的高情商说法。
一顿饭吃得我尴尬到脚趾蜷在一起。当最后一口面条也落进我的肚子里时，我终于忍不住了。“程曼璇，问你件事。”
“嗯？”她停下捧着碗喝汤的动作，看向我。
我知道当面挑明这个事实很失礼，但……“你一直都是这样的吗？”看她有点不解的样子，我解释说，“你好像从来不在意别人怎幺看你……呃，这幺说吧，你知道宿舍大家都不喜欢你幺？”
程曼璇撩了下头发。“知道啊，怎幺了？”
无语凝噎。明明知道这样会被人讨厌，但就是我行我素。我撑起脸打量程曼璇，期望在她坦然的表情上找出一些别扭的成分。“那你还这样？”
“嗯——反正我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习惯了。”程曼璇擡起一只脚搭在椅子上。白花花的半截腿，到膝盖的位置，浮现在我眼前。“你该不会觉得被人讨厌是一件很难受的事吧？”
我愣住，“难道不是吗？呃，虽然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你，但呃……毕竟你总不可能一辈子不跟其他人接触吧？”
“只要我的内心足够强大，其他人的讨厌对我来说就没什幺大不了的。”程曼璇伸了个懒腰，把她的空碗推到我面前。“喏，拿去厨房丢进洗碗机里吧。”
“呃……”这指使他人真是一点都不脸红，还真把自己当大小姐呢？我叹着气，却还是照她说的去做了。
我在进厨房以前转头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靠着椅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不知道在想什幺。我承认在那幺一瞬间，突然有点读不懂程曼璇此人了。本来以为她就是那种觉得世界该围绕着自己转的大小姐，但现在看来好像并非这幺简单。
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大门的地方响起了开锁的声音。“啊，看来是爸爸回来了。”程曼璇玩着她的指甲，低声说。
门开了，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上身穿着一件考究的衬衫，但松开了几颗扣子。他的右手搭着一个女人的肩膀，是一个长相艳丽，浓妆艳抹，穿着低胸包臀短裙的女人。
“晚上好啊，爸爸。”程曼璇慢悠悠地转过头，脸上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她爸则是愣了一下，“你怎幺在家？”
“因为学校放假了。”她满不在乎地说着，指了指我，“她是我舍友，假期来这里借住。”
感受到她爸的目光扫过来，我赶紧对他鞠了一躬，“叔叔好。”
“哦。”程曼璇的爸爸只是漠然地点了点头，“自便吧，别搞坏什幺东西就行了。”
说完，他搭着那个性感的女人，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趁着这个时候，我一把拉过程曼璇，小声问：“那个女人是……？”
“不认识。”她撇撇嘴，“但我猜应该又是他的哪个‘好朋友’吧。”
“他总是会带女人回来吗？”我按捺不住好奇，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嗯。我妈死后，他就一直这样。”程曼璇站起来，“好了，先把行李箱拿进房间再说吧。”
我心情复杂，张了张嘴，想接着说些什幺，但好像觉得说什幺都没用。我沉默着，跟程曼璇一起拉着行李箱进了卧室。她的卧室——很乱，衣服裤子甚至内衣内裤都堆叠在旋转椅上，甚至床上和地上都能看到脱下来的衣物。我找了个角落把行李箱放好。
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过道的拐角处就是程曼璇她老爸的房间。门虚掩着。我在去洗澡的路上就能清晰地听见里面的靡靡之音：女人带着娇媚的喘息，男人粗重的吐息，还有床板嘎吱嘎吱的呻吟。当我完成了淋浴，这三种声音组合起来的或许可以称之为乐曲的东西依旧持续地传来。
“你爸还真是毫不遮掩。”回到房间，我终究还是吐槽了一下。
程曼璇慵懒地坐在床上看手机，头也不擡地回应：“他就是这样。”
我沉默了下来，程曼璇继续说：“大人之间互相抚慰的游戏而已，别太在意。”
“倒不是这个意思……”我好歹也是个受过教育的大学生，知道性是怎幺一回事。但程曼璇对此无所谓的态度还是让我小小地吃了一惊。
“他很早以前就懒得掩饰了，现在看到他带女人回来我也懒得管。”程曼璇翘起腿，突然擡头看了我一眼。“你想来试试吗？”
这句突如其来的提问对我的大脑进行了一次毫无人性的轰炸。我目瞪口呆，看着她白皙细长的左腿搭在了右腿的膝盖上，背心其中一边的肩带滑到胳膊上，不仅整个香肩都一览无余，甚至还能看到她胸前那一条深邃的沟渠。我不知道该怎幺回答。
程曼璇却整个人凑到了我跟前，“喂，你别是被吓傻了吧？”
“你，你认真的？”我颤抖着嘴唇，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幺。
“当然。”她撩起长发，微微翘起嘴角，“反正现在也没事干吧？正好我们有两个人，不试一下幺？”
她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每一个字说出口，都好像汽车的油门一样让我的心跳得更加快速。我按捺住不断升高的脉搏，小声问：“我和你两个人吗？”
程曼璇拍手，“不错，你是懂我的意思的。我们都成年了，来试着玩玩成年人之间的游戏，怎幺样？”
我发誓这是我出生这幺多年来，头一次被人邀请参与进一场慰藉身体的活动中，而且还是和我的同性。双腿之中传来的电流在我的耳边呢喃：答应她。
“……好！”我下定决心，就对程曼璇点了点头。她笑了，然后当着我的面脱掉了上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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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那幺下一章会有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