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

生活仿佛回归了平静。

一个月前的动荡,终究像落入湖心的小石子,沉寂安然。

颂彭已经能勉强下床走动,小星一天天长大,也一天天羸弱,抱着沙滩上捡来的一堆贝壳能玩一整天,庄织身上因剧烈欢爱后的痕迹早也消失不见,一切都是梦。

至于陈燕真,他似乎不在村子里,后来没照过面。

黑色轿车某天离开后再没回来,大概他是很忙的。

除了竹楼外站岗的保镖,和每日按时按点给庄织家送精致餐点的厨子,甚至找不出一丝证据表明他到过虎林村。

但这只是庄织的错觉。

她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

不费力取了小星的头发送去机构作比对,DNA报告三天就出结果,鉴定存在亲子关系——如一道雷炸开!

三十多年的人生像是白活,前所未有的异样感受猛烈冲击灵魂。

高兴,激动,已经很难说得清,手指颤抖得甚至拿不稳一页薄薄的文书。

很快,又一阵铺天盖地的惶恐将他吞噬,他该怎幺养好这个孩子,补偿这个孩子,他的女儿,他的公主。

束手无措,又哭又笑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杀伐果决,骨子里的温柔全都在顷刻间爆发,连带着眼泪也积蓄——子弹擦过心脏的时候他都不曾皱一下眉头,可此刻,一米九的大男人竟忍不住悲楚。

明明是先前已怀疑了七八分的事情,却仍旧不敢相信,抓着阿昆一遍又一遍确认,喃喃自言:“大概你也嫌我烦了,我只是,有点难以想象”。

知道真相的那天,早就定了要回曼谷谈生意,走之前在她们那座小楼前驻足,连抽了一包烟,猩红一点在暗夜里明灭。

她们那个时候还没睡,小星顽皮叽叽喳喳,阿织耐心哄她,娓娓讲述着童话故事的经典桥段。

他窗外无声笑,傻阿织,故事情节记的乱七八糟,白雪公主穿了水晶鞋,拇指姑娘吃了毒苹果,也就欺负他女儿不知事。

天晓得他有多克制,才按下闯进房门的冲动——还不是最佳时机。

回了曼谷,谈生意谈的心不在焉,常常想起她们母女,脸上浮起莫名笑容,搞得对方神经紧绷,还以为哪句话讲错触他霉头,吓得赶紧让利到最低点。

宁肯赔了钱,也别赔了命。

整个东南亚,谁敢在陈燕真面前说半句不情愿?

“有钱大家一起赚”,陈燕真摆摆手,生意场跟食物链一样,环环相扣,再强大的人也无法独活,破坏了游戏规则,最后谁也没得玩,“北欧市场我是新手,还要靠您打开销路”。

“陈先生太谦虚了,您这批货的质量绝对顶尖,我以天主的名义向您保证,不出三年,每十个欧洲人就有八个为泰国陈家的白粉疯狂”,对方用蹩脚的泰语夹杂着英语奉承,看来传言有误,陈老板是很讲道义的生意人,绝不是那群黑帮强盗能相提并论的。

更何况,这种高纯度易上瘾的新型海洛因,他还是第一次见,据说陈家拥有一整个庞大的地下加工厂,配备全世界最先进的机器和最尖端的研发人才,可惜他没能亲眼见识。

一桩生意敲定,他又立刻坐飞机到下一处,这大半个月都是如此,整年的工作进度压缩提前,全世界奔波,没睡过一次好觉,没吃过一顿正点餐饭。

阿昆怕他身体撑不住,劝他不管用,只好把他在意的人搬出来,“您多想想二小姐和小星小姐,万一您累倒了,谁来照看她们?”

他只说,“无妨”。

接着补充,“医院方面尽快安排,埃德温教授提出的任何要求都要满足”,他靠在沙发上,身体紧绷太久难以松懈,点了一支雪茄,不抽,等着燃尽。

“明白”,阿昆应声。

那孩子的病确实棘手。

而埃德温教授是当今世界白血病研究的最权威,有本事归有本事,脾气实在差得刁钻——花重金好言好语相求,他想都不想就说没得治,枪口顶在脑袋上,依旧不松口。

软硬不吃。

谁叫他有这个本事?享誉国际的大教授,得过诺奖,多国领导人接见,一枪崩了他,麻烦惹上身不说,关键不能拿小星的命赌气。

陈燕真没办法,从日本追到美国,等着他开讲座捧场,又从美国跑到挪威,零下二十度的天气在冰天雪地里守在他家门外两天两夜,头发上全冻成冰碴子,好几次要晕过去,硬撑着不让手下来扶。

终于求得埃德温开门见一面。

这辈子阿昆还没见过陈燕真这样低声下气,在外人面前如此不顾尊严,原来他也不过是血肉之躯,一位无助可怜的父亲罢了。

*陈燕真: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宠妻狂魔女儿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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