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

九月七日，下午一点，树荫下。

阳光明媚而耀眼，周婷眯了眯眼，扑鼻而来的是阳光烘烤在篮球场地上的胶味。

排成队形的一群人懒懒散散地站在操场角落，等着这个学期第一节体育课开始。

开学前做的美甲已经两周了，新长出的指甲与旧的甲油胶之间是凹凸的触感，大拇指百无聊赖地反复摩擦着食指指甲上的空隙。

走神间，大拇指用力过度，方向一偏，指甲扎了一下肉，微微的刺痛把周婷飘散的注意力捕捉回来。

“我们这一学年的体育课教学安排大致是……”

周婷一米六二的个子，正好站在第一排正中间，擡眼望向正对面的男人——体育老师。

白色某运动品牌的T恤，黑色运动短裤，个儿很高，挺壮实。

“我们这儿上的是篮球，我希望你们能真心实意地在我的课上学到东西。因为人数问题，是男女混上的课，理论上来说咱学校是要男女分开上课的，男老师不能教女学生……”

周婷微微眯了眯眼。

“体育课还是有着装要求，不要穿太紧身的，你们动起来也不方便。还有你们女孩做美甲，不要留太长，打篮球的时候一不小心很容易把指甲盖弄翻……”

看了看自己的美甲，以及身上短小紧的Polo上衣，周婷碰了碰身边的舍友李芩，皱眉道，“怎幺感觉他那话全在内涵我了。”

周婷灰蓝色短Polo衫配咖啡色阔腿长裤，胸型挺括，腰线清晰，浑圆挺翘的臀部被长裤包裹，脚踩厚底老爹鞋，拉长腿部线条，衣着简单却又勾人。

李芩定睛一看，偷笑起来，“说的就是你。”

看着眼前滔滔不绝的男人，周婷莫名烦躁。

真絮叨。

“篮球毕竟是一项近身运动，磕磕碰碰是难免，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打篮球里最容易损伤的就是膝盖，半月板和前叉韧带都很脆弱，经常就是打着打着球，‘啪’一声，前叉就断了。前叉断了必须要做手术，从大腿侧边的韧带取一截，搁这打两个眼儿，给它补回去……”一手夹着文件夹，一手比划，绘声绘色。

不知为何，周婷听着毛骨悚然，寒凉之意顺着脊柱上爬。

“还有跟腱，就是脚踝这块最粗的这根，我就是去年训练完，一下场，‘啪’的一声，就断了。去年做完手术，这几天刚回来上班。”

周婷顺着看过去，结实的小腿肌下，脚踝处一条蜈蚣一样的疤痕盘踞，偏紫红色又可见细细密密缝针的针眼……

“好了，话就说这幺多，全体向右转。”

唔，要开始热身了。

“慢跑五圈。”

我靠……真狠啊……向他投向震惊又微微怨恨的眼神。

五圈完，周婷已经感觉浑身血液加速在身体里奔涌，每一滴血液都像冲刺冠军般，太久没动的血管发出又痒又麻的抗议。

“今天我们先跑个长跑啊，男生一千，女生八百。”

周婷听着这话，当场差点没厥过去，这哥是有点狠劲在身上的。

“四分十五。”

拖着灌铅的双腿迈向重点，血腥之气冲上鼻腔和喉头，每一次呼吸都是细针扎过般的刺痛。

“跑完在这歇歇吧。”

同班一女生在和旁边人闲聊。

“哎，你是G省人吧。”他突然开口。

“对啊，老师你怎幺知道的啊？”

“哈哈因为你口音和我以前一个舍友一模一样，他就是G省人。”

“那挺巧的啊。”

“跑这幺远来上学啊。”

周婷很想开口，她也是G省人，刺痛带着血腥味的喉咙却怎幺也发不出声音，一想发出声音，就直咳嗽。望着前面有说有笑的两人，突然很不是滋味，烦躁之意更加旺盛。

下课铃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