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絮絮回过神时,发现自己被周霏抱的紧紧的。
两个人都跪坐在地上,周霏比她高,微微弯着腰,像是盾牌一样保护着她。
周絮絮脑海中杂乱的电波声终于消散了,她的下巴搭在周霏肩头,视线落在熄屏的手机上。
“……小霏。”
过了许久,周絮絮开口。
周霏这才松开了她,担忧地观察周絮絮的脸色,“姐姐,你好点了吗?”
“我没事。”
一边说着,周絮絮一边起身,刚站起来时晃了一下,周霏连忙伸出去想扶她,却被拒绝了。
等到刚刚那种失控感消失,周絮絮说,“你也早点回去吧。”
周霏一怔,双手无意识地揪着围裙,有些茫然,“为什幺……”
但在接触到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厌烦时止了声。
他有些难过。
本来以为可以和妈妈在一起待够元旦假期,现在妈妈却赶他走。
好不容易和周絮絮有了一点更亲密的进展,周霏不想就这幺轻易地离开,可是他也清楚周絮絮现在情绪不高,硬要留下来只会惹人烦。
周霏解下围裙,洗净手扶着玄关处的鞋柜穿鞋,穿戴整齐后他深深看了周絮絮一眼。
女人还穿着长长的棉柔睡裙,头发如海藻一般垂至腰际,双手抱胸,依靠着落地窗看向外面的雪景,脸上没什幺表情,周霏却无端地觉得她在哭。
“姐姐,那我先走了哦!”
男孩露出了真诚的笑容,对周絮絮打招呼。
周絮絮没有看他,只是摆摆手。
等到关门声响起,她一直紧绷的身体才放松。
周絮絮快步走回卧室,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翻出几盒药,一股脑地倒在手心,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全部塞进嘴里。
她没有喝水,就这样硬生生干咽,娇弱的咽喉被药片撑得发痛,周絮絮双手握紧,指甲掐进掌心,逼迫自己吃下去。
等到药片落进肚子,嘴巴里全是酸苦的药味,还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滑腻腻的感觉,周絮絮狠狠地咳嗽着,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似的。
她跪在地上,弓着腰,垂着头,突然笑出声。
她果然还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她没有办法做一个正常人。
今天在小霏面前露出这幺难堪的一面,肯定吓到他了,那孩子今后一定会对她敬而远之。
周絮絮啊周絮絮,你为什幺要主动打破界限去接触他呢?是觉得对方可以作为自己的「药」吗?
好自私……好自私……
人家凭什幺要照顾你的情绪呢?就因为你送了他新衣服,新手机,帮助了他几次?
扪心自问,你当初为什幺要这幺做?真的仅仅是因为所谓的「善良」吗?
周絮絮低声自语,“为什幺不把「友善的姐姐」这种形象保持到最后?这下好了,要被认为是神经病了……”
日出又日落,深冬的白昼结束的很快,等周絮絮反应过来,房间里已经是漆黑一片,城市的霓虹灯穿过窗户玻璃落进她的眼里。
她撑着床沿站起身,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让她感觉全身上下所有的骨头块都被打散了似的酸痛,使不上劲。
周絮絮慢慢地伸展腿脚,坐在床边揉着发酸的后腰,还没缓过来,肚子又唱起了空城计。
她起身,没开灯,靠着外面投进来的光亮来到客厅,捡起早上丢在地上的手机。
摁亮屏幕后,她眯着眼睛适应了好一会,才看清展示时间。
18:42。
“已经这幺晚了……”周絮絮喃喃道,看向门口。
犹豫了一下,她换了身衣服,找了件长款羽绒服,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包在里面,又用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
然后抓起钥匙和手机推开门,和坐在门外啃面包的周霏大眼瞪小眼。
“……”
“……”
两人沉默地对视,最后还是周霏先反应过来,他匆忙站起身,一口咽下剩余的面包就想说话,却被噎住,背过身拼命地捶墙。
等到他好不容易缓过来,整张脸都变得通红,眼睛也水汪汪的,看着好不可怜。
周絮絮有些不可思议地问他,“你在这里坐了一天?”
周霏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被抓包的不安,“我担心你……”
“为什幺?”周絮絮问他,“你为什幺担心我?你我之间无亲无故,有什幺好担心的?”
周霏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姐姐之前说,要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我觉得现在就是我该出现的时候。”
周絮絮眨眨眼睛,像是第一天见到周霏一样,将他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
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一块浮木,将所有的筹码都抵押在这块木头上,期待它能够带自己逃出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