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十二点了,闻一还没尝试过这个点回家。
岑煦推开那道铁门,闻一跟在他身后走入,到大门前时他停住,侧过脸朝后看了眼闻一,她才反应过来他让自己带门卡的意思。从口袋里拿出来越过他身边开门,一楼只亮了盏灯,应该是刘妈给他们留的。
他插着兜,径直从闻一身旁走过,要上楼,而闻一盯着他的后颈犹豫。在岑煦迈上第一级台阶时,她出声——“你等下。”
岑煦停住,转过来,一副静等她继续说的姿态。
“刚刚一直没找到机会跟你说,”闻一全身绷紧,手指搭着玄关站得笔直,看着他,“谢谢你,岑······”刚开口,突然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他是哪个字,想好的说辞在这断开。
“煦。”他补上,像是知道她在犹豫什幺。
“哪个煦?”
“和煦。”
“谢谢,”闻一再次点头致谢,然后郑重其事的:“岑煦,晚安。”
他亦点头致意,礼貌疏离:“不客气,晚安。”
说完又转过身朝楼上走。
特官方的对话,但闻一心里憋着的话说出来后瞬间好受了。
······
第二天再睡醒快十点,眼睛在聚焦到时间上后瞬间瞪大,起晚了。昨晚睡得太晚,导致她今早起不来去晨跑,把闹钟给摁掉了。
快速掀开被子下床洗漱,出房门时右边的门也同时打开,岑煦也刚起来,闻一想起明芸说的“岑煦可从没早起过”,了然,没想着主动搭话,他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眼睛半睁开,左手插着兜,肩膀微低,路过她旁边时也同样没说话,边下楼右手边按着后颈,脑袋朝后转两下,胸膛也随之扩开,然后不知哪儿的骨头,咔,响了响。
闻一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眼睫毛好长。
她落后岑煦几步下来,两夫妻已经坐在餐桌前了,岑煦随手拉开一个椅子坐下,顺便向二人道早安,岑严毅举着报纸的手往下低了低,看他一眼,明芸亦是,刘妈看她也下来了,便把早餐摆在岑煦旁边的位置前,闻一没法儿只好往那儿坐。
“叔叔阿姨早,今天我下来晚了,不好意思。”
“没事一一,小朋友多睡懒觉没关系。”明芸笑着,把热牛奶放到闻一面前,“昨晚白雪做的事儿我已经知道了,对不起一一,它平时被惯得脾气太坏了。”
闻一深感这份道歉够正式的,诚惶诚恐的双手捧起那杯奶,小口酌,结果她还没说话,岑煦快她一步,“妈您这区别对待得厉害了啊,我这个点儿起来搁平时被你训得狗血淋头。”
“你也不看你平时几点睡几点起?”明芸一对上岑煦就疾言厉色。
“爸,你看你老婆。”
“你妈说得对。”
报纸后的岑严毅头都不擡,并不打算救自己儿子。
“成,这回训我也行,但得连白雪一起训。”他偏了偏身子,目光落在距离餐桌不远正埋头吃猫粮的布偶猫身上。
“你怎幺吃个饭话这幺密?非要吃罚长记性是吧,那待会儿吃完你俩上门口罚站去。”明芸看也不看岑煦,兀自往闻一盘里夹了煎饺。
闻一用余光悄悄看他,岑煦也没半点儿被训后的不爽,嘴角勾着,捏起碗快速把粥一口气吃干净,然后到猫窝前弯腰一捞,把吃得正欢的布偶用胳膊制衡着带走,到门边停住把猫放下,白雪还想走,他警告了句后,真就乖乖待那儿了,一人一猫在门边罚站,只不过他整个人站得懒散,插着兜,脚尖偶尔轻抵白雪,而后比他姿态更懒的布偶就会打个哈欠直起身子。全都没个正形儿。
画面异常诙谐有趣,岑氏夫妻见怪不怪这场面,但闻一是第一次见,没忍住,低头笑。
“他们两个经常这样,做错事儿就得罚站。”明芸解释了句。
“挺有趣的,”闻一往后再看一眼,又笑,接着补充刚刚的话,“阿姨,我手上的伤口没关系的,岑煦昨晚已经带我打过疫苗了,而且白雪也不凶,我们相处挺好的。”
“哦,他还带你打了疫苗?”明芸显然不知道这个事,和岑严毅对视了下。
“嗯,刚好碰上他从外面回来,顺带捎我一程。”闻一没说他是特意把人叫回来接她的。
“这都他应该做的,一一你心里别有负担就行。”
“没有的阿姨。”
平时这个点儿夫妻俩早就不在家了,但这时将近十一点,两人才从沙发上起身,岑严毅慢条斯理叠着报纸,明芸则整理裙摆,顺带帮他打好领带,而罚站的依旧在那儿站着。明芸在玄关旁拿起手提包,要走,岑煦把这时间点掐得正好,身子往门框一靠,“妈。”
“干什幺?”
“您以后别把猫送元姨家里了。”
本来不想理他,听到这句又停下转过身看他,一副‘看你能说出什幺理由’的姿态。
“他们家太惯着白雪,瞅瞅,三天两头的挠人。”
“那你管着?”
“成啊,我管着。”说完,脚又轻踢边上的布偶猫。
行吧,明芸没再说什幺,转身走了几步,想到什幺,又回身指向他:“你别以为你心里打什幺主意我和你爸不知道,那白雪脾气还没差到见人就挠的地步,指不定是给谁吓的。”
意有所指。
说完也不给岑煦反驳的机会,陈叔在车旁等候已久,车门大开着,明芸往上一坐,擡擡手,车门就给关上了。
岑煦见状,也不继续受罚了,走的时候没忘记捞起地上那只,拉起它前肢,手指摁着肉垫,指甲便显出来了。闻一还在餐桌旁帮忙收拾,刘妈则在厨房里,岑煦抱着猫从她旁边路过径直进了厨房。两人几乎是一前一后的进去,刘妈见到他,停下手中动作还想说点什幺,他擡擡下巴,没出声儿。
闻一放下碗筷很快就出来了,但桌上还漏了个碟子,她拿过,转身。
“刘妈,白雪什幺时候接回来的。”
“大概是二十七号。”
岑煦还要再问,身后脚步声愈加清晰,“刘阿姨,有个碟子落在外边儿忘记拿进来了,不好意思。”
闻一看也没看他,手伸过他身侧,将碟子轻放在料理台。
“诶好,放着就行,待会儿我一块收拾。”刘妈说完又看向岑煦。
此时闻一已经出了厨房,他才低头瞟了眼打哈欠的白雪,“行,我知道了。”
到大厅一看,人也不在,大概上楼去了,岑煦臂弯里的猫待久了开始抗议,挣扎着要下来,但却不敢对他露出爪子示威。
“再动,就把你送外边儿,爪子给剁了。”
立马安静了。
三楼房间里,嘎嘣,闻一悠悠咬了口苹果,在网上查阅关于崇高这所学校的相关信息。腿边的手机发亮,进了两条未知号码发的短信。她拿过,这号码她熟,二十五号给她发的那条她还没回过。
此时发的是:一号还得打一次疫苗,我也去。
闻一手上拿着苹果,一手打字慢,刚在对话框输入“不用”,对面又发来了。
——赔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