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吵架了?”
窝在沙发上的莉莉丝瞄了一眼雪儿冲上楼的背影,对着慢悠悠走进来的诺亚问道。
诺亚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倒了杯水喝,仰起头,喉结滚动,咕咚咕咚喝下一整杯水。莉莉丝在手机后擡起眼,观察诺亚。
他的肩颈线条干净利落,背心袖口宽大,穿着简直聊胜于无,从侧面的缝隙里能看到胸肌和腹肌。肩头布料随着他拿杯子的动作窸窣滑动,露出若隐若现的半圈牙齿印。
莉莉丝直起身来,按住诺亚的肩膀扯下领子,那一圈透红的牙齿印彻底暴露在空气中。
“干什幺?”诺亚扒拉掉莉莉丝的手,整理好衣服。
莉莉丝按着他肩膀不动,紧盯着他的侧脸:“你不解释一下?谁咬的?”
诺亚偏过头,和莉莉丝四目相对,两张轮廓相似的侧脸,静静对峙。
他的食指勾住莉莉丝的衣领,往下一拉,露出少女胸前一大片雪白的肌肤,上面星星点点,留有几个红印,让她看似纯洁的身体显出几分色情来。
“跟你的一样啊,我亲爱的妹妹。”诺亚松开手指,衣领松垮地弹回去,将红印掩藏于底,他凑近她,低声耳语,“你想听详细的吗?”
莉莉丝冷笑一声,推开他,表情轻蔑。“少跟我来这套。”
诺亚闲适地往后靠在沙发背上,语气轻慢,又像在试探:“这幺关心我的私生活?”
莉莉丝头靠在抱枕上,恢复躺下的姿势,不断用脚踢他:“赶紧滚开,挤死了。”
诺亚不跟她犟,站起身,吹着口哨离开客厅。沙发坐垫处的凹陷慢慢回弹复原,莉莉丝的脚踩在那块地方,上面还留有他的体温。
…… ……
七月二十五日,莉莉丝的生日,这天也被孩子们叫作“爸爸回归日”,顾名思义,爸爸们都会来海泥湾给莉莉丝庆祝生日,一起参加家庭聚会。
麦克会提前两天过来,如果工作清闲,之后他便会留在海泥湾,陪海伦和雪儿度过剩下的八月假期。
莉莉丝的亲生父亲道格拉斯·加西亚每年都会准时过来给女儿庆祝生日,莉莉丝五岁时,他和珍妮离婚分开,如今他早已有了新的家庭,但莉莉丝仍然是他最宠爱的大女儿,也为此和珍妮十年如一日保持着良好的朋友关系。
雪儿觉得道格拉斯是长相最帅的爸爸,五官精致,像精灵王子。小时候她一见到道格拉斯就冲他发花痴,五六岁的小孩子不知羞,她总是抱着道格拉斯的大腿不放,惹得大人们发笑。世上最遗憾之事莫过于美人迟暮,现在的道格拉斯不过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大叔,满脸幸福肥。
麦克和海伦在厨房里准备食材,大部分烤肉串已经在前一天腌好放进冰箱,他们在商量着做点沙拉,调点鸡尾酒。道格拉斯和玛德琳在花园里搬运烧烤架,康利在忙着布置桌椅餐具。下午先办一场露天烧烤派对,晚上再回房子里切蛋糕庆祝。
大门口响起跑车轰鸣的引擎声,光听这声儿就知道是诺亚的亲爸,约翰·伍德来了。
珍妮和诺亚出去迎接,约翰还带了个新女友过来,年轻貌美,二十出头,看上去和诺亚差不多大。
珍妮还没走到门口就先默默翻了个白眼。这前夫风流成性,当年珍妮就是忍受不了他多次出轨才提出离婚,后来约翰倒也没再结婚,不过女友是一个接一个没有断过。约翰人到中年,身材保持良好,紧身黑T下还能隐约看到腹肌的轮廓,成熟风流的外表确实能迷到一些年轻女孩。
约翰用力地抱了抱诺亚,称赞一番儿子的肌肉练得不错,还拍了拍车子引擎盖,问诺亚这车帅不帅。
诺亚点头附和,约翰便说:“等你十八岁生日的时候,送你一辆。”
珍妮感到好笑:“你知道你儿子今年几岁吗?”
约翰:“十六?十七?”他挥手想拍拍诺亚的脑袋,“不会上大学了吧?”
诺亚嫌弃地别过头去,不让他碰:“十八,我生日是三月份,已经过了。”
约翰“哦”了一声,手落在诺亚肩膀上拍了拍:“那你可以去我车库里随便挑一辆,想买新的也没关系,尽管跟老爸说。”
诺亚敷衍地说:“谢谢老爸。”
约翰迫不及待要把身边的新女友介绍给他们,他搂过女孩的腰,说这是奥利维娅,等参加完莉莉丝的生日派对,他们还要一起去赌城旅行。
言外之意,就是带着新女友过来炫耀一番,然后潇洒离去。
珍妮礼貌地和奥利维娅握手,虽然她瞧不起约翰,但对这位陌生的年轻女孩还是维持基本的待客之道。
诺亚和奥利维娅牵手的时候,女孩明显羞涩了一下,她大概没料到男友还有这幺个盘靓条顺的儿子,可惜,在诺亚眼里她相当于“后妈”的辈分,他碰了碰奥利维娅的手,立马尴尬地松开。
别墅里一下子多了四五个人,热闹异常,光是见面寒暄的声音便是此起彼伏。
雪儿从二楼卧室里蹦蹦跳跳地跑出来,到花园里和约翰、道格拉斯、奥利维娅等人打完招呼,便跑开去寻找康利的身影。
康利正在把一串彩色气球系到花园的紫藤架上,他个子高,轻轻松松就将气球高高挂起。
雪儿放慢脚步,慢慢走过去戳戳他的后背。
康利转过身来,雪儿将背在身后的手伸过来,她手心握着一个包装精美的深蓝色礼盒。
“送给你的。”雪儿微笑着,仰头看他。
“爸爸回归日”对他们来说都是阖家团圆的开心日子,可是,大家几乎都意识不到一件事——只有康利一个人没有父亲。
因为康利从不会表现出来,他和大家一起欢笑,一起享受蛋糕和美食,一起互相祝福,以至于,所有人都会觉得这个男孩跟大家一样都很快乐。
雪儿能捕捉到他在某些时刻的落寞。自从五年前,康利的父亲去世以后,她便注意到他有时候会偷偷躲到人群之外,一个人消化情绪。
每到这天,雪儿都会悄悄给康利准备一份礼物,再悄悄送给他。她知道这不足以弥补他心中的缺憾,但小小一份心意,能让他在这热闹的时刻不要独自落寞,带来些许慰藉,对她来说就足够。
“打开看看。”雪儿有些期待,有些忐忑。
康利拆开丝带,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只小巧精致的银色打火机,底部刻着他的名字缩写:C·W。他拿起打火机,手指摩挲,拇指一推,盖子啪地打开,一簇蓝色的火苗跳跃起来。
雪儿解释道:“我看到你有点赞这个牌子的打火机,本来想买个限量款送给你作收藏,但是太贵了哈哈,就买了个定制款的,刻了你名字……”
康利手指一转,合上盖子,将打火机握在手心。他抱住雪儿,下巴搁在她肩头,在她耳边轻轻说:“谢谢,我好喜欢。”
耳朵酥酥麻麻的,雪儿擡手回抱住他,手轻轻在他背上拍拍。“哈哈,喜欢就好。”
康利放开她,将打火机珍重地放回到盒子里。
雪儿打趣道:“这就是普通款啊,你日常用就行了。”
康利骄傲地说:“这是你送的,我舍不得。”
雪儿看着他这臭屁的样子,心里由衷地开心。
“雪儿,你会想你爸爸吗?”康利突然问道。
“你是指,我亲生父亲吗?”
“嗯。”
雪儿想起父亲那模糊的脸孔,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父亲和母亲是初恋,在大学里相识相爱,毕业之际,那位刘先生因为职业发展选择回到故国,和海伦产生分歧,毕业即分手。分手以后,海伦才发现自己已经怀孕,不顾旁人反对,毅然决定生下雪儿,做一个单亲妈妈,辛苦地将雪儿抚养长大,后来遇到麦克,压力才减轻不少。
刘先生那边知道雪儿的存在后,曾经接她们过去认亲,那是雪儿第一次见过父亲,也是最后一次。记忆模糊,她只记得那男人白生生的面孔,戴着一副薄薄的眼镜,看到她便张开大嘴笑着要抱她,然而雪儿紧紧拽着海伦的衣领大哭,一种强烈的恐惧紧紧拽住她的喉咙,好害怕妈妈会放开她。
从那之后海伦没再带她去见父亲,刘先生也不再过问她们母女。
父亲这个词,对雪儿来说,陌生又遥远。有时候她更愿意称麦克为父亲。
“不太会。”雪儿回答,“因为,我妈妈对我很好。小的时候会羡慕别的小孩有爸爸,但后来渐渐觉得,我妈妈已经给了我足够的爱,麦克对我也很好。还有珍妮和玛德琳,我好像有三个妈妈,缺一个爸爸又如何呢?”
“真羡慕你会这幺想。”
“好吧,我承认,有时候我会想跟你换个妈妈。”
“为什幺?”
“玛德琳做的饭比我妈好吃。你把你妈妈让给我吧。”
“不要,我不同意。”
“那我把麦克也给你,两个人换一个人,我吃点亏。”
康利被她的歪理打败,笑道:“你这幺说他们会同意吗?”
雪儿伸手去抓礼物盒:“你好小气啊,这样都不肯换,你把礼物还给我,我不想给你啦。”
“不行!”康利背手过去不让她拿,“哪有送出去又收回的道理!”
雪儿装作去抓他的手,实则去挠他痒痒,两人又笑又闹,十分幼稚。雪儿看着他眼眸中发自内心的笑意,感叹道:“你笑起来真好看。多笑笑吧,康利。”
康利眸光闪烁,揉了揉她脑袋,推着她往花园里走:“别闹了,我有点饿,去吃烧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