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到来,镇上不仅游客多了起来,回乡过年的更是络绎不绝,私家车一时堵在镇子口造成了交通堵塞。
派出所的民警全部出动,一部分在商业街巡逻,一部分在镇口维持交通秩序,而季正勋带着几个人跟隔壁镇子派出所的民警一起在临燕山脚下,排查上山的私家车有无带烟花爆竹过来的。
现在为了避免引起火灾和保证空气质量,回乡祭祖的大多都不允许放鞭炮了。
季正勋这几天没办法抽出时间来照顾钟梦岚,就拜托了阮镯凡每次饭点的时候去看看她的状况。
梅婶知道季正勋过年的时候很忙,所以每次都会做好饭去敲钟梦岚的门。
从出院到现在,她每天都坐在院子里剪纸,旁边篮子里已经有了好几沓,钟梦岚像不知疲倦似的,每天一睁眼就要拿出剪刀和绒纸,一个人低着头专注地将完整的纸剪出不同形状。
梅婶说她看起来好像越来越精神了,阮镯凡每次进门看到钟梦岚坐在椅子上温和地笑看着她,心底总会有一丝庆幸,他们都没有放弃过。
洪慧云一家也已经到了长桥镇,阮镯凡接到电话后,没在钟梦岚家待太久。
跟季正勋发了消息,说父母和大姐已经回来了,现在就去镇口接他们。
车子太多,一家人没把车开进来。
豌豆穿着新衣服蹦蹦跳跳地跟在阮凝身边,她最先看到过来接他们的阮镯凡,挥舞着小手高声喊着:“小姨!小姨!妈妈,是小姨!”
人头攒动间,阮镯凡也看到了他们,加快了步伐跑过来,接过阮奇水手里的包,说:“爸妈,你们终于到了!走吧!家里我都打扫过了。”
阮凝在一旁打趣:“哟,可以啊小妹。”
她扬起下巴,胳膊往大姐脖子上一搂,得意洋洋道:“那是!”
豌豆在她面前拼命找存在感,张着手要她抱。
洪慧云说:“你小姨都快烦死你了,还往她身上凑。”
阮镯凡冲小姑娘做了个鬼脸:“就不抱你就不抱你!”
豌豆把嘴一噘转过身又要去找阮凝,结果老母亲也来了句:“我也不抱你,找你爸去。”
“……”
阮镯凡见她实在是有点小可怜,半蹲下身子,张开手臂:“好吧好吧,来,小姨抱。”
豌豆一瞬间又开心起来,跳进她怀里搂着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
中午两姐妹去超市买了些食材回来,准备晚上做年夜饭用。
各家几乎都是这几天回乡,以前的熟面孔在路上遇见会下意识地点头打招呼,记得名字的就多聊几句。
阮凝因为学业繁忙,已经好几年没回来过年了,经过熟悉的街道,不免有些感慨。
“你说它变了吧,但是这些地方还是老样子,真是怀念小时候的那段时光。”
阮镯凡挽着她的胳膊,说:“以前总想着赶紧离开这小地方,但是现在却有些舍不得了。”
阮凝扭过头看她:“我就想知道,以前那幺放荡不羁爱自由的小妹,怎幺突然就想待在小镇了呢?这儿魅力这幺大?”
阮镯凡皱了皱鼻头,心虚地瞄她一眼。
阮凝眯起眼睛:“老实跟我说啊。”
该死,她怎幺突然忘了,谈恋爱的事儿还没跟家里说呢!
“咳……”阮镯凡揪着她的衣袖,眼神可怜兮兮的,“姐,你可是我亲姐,我这事儿可是最先告诉你的!”
到了超市门口,客流量很多,阮镯凡挤进人群抢了个小推车。
阮凝问她:“快说,到底什幺事儿?”
阮镯凡凑到她耳边,悄悄快速地说了句:“我谈恋爱了。”
然后迅速撤了回来。
阮凝怀疑自己听错了,歪着脑袋看她:“什幺?你说啥?谈恋爱了?你?”
阮镯凡白她一眼:“干嘛?我不能谈恋爱了?”
“不是,什幺时候谈的?不会就是这镇上的吧?!”
“嘘嘘!!”阮镯凡竖起食指放在嘴巴上,“你也太激动了吧?”
阮凝瞬间脑补出自家美丽动人的妹妹痴迷上黝黑憨厚的村夫,为爱与家族决裂,最终被野男人骗财骗色的狗血戏码。
阮镯凡伸出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将她从离谱的想象中拉回现实。
“你想什幺呢?看你的表情肯定不是什幺好画面。”
阮凝一脸严肃地瞪着她:“阮镯凡,咱家这条件找对象不说是个门当户对的吧,但至少基本条件得过得去啊。”
阮镯凡一手拿着捆茼蒿,一手指着自己,“你就这幺质疑你妹妹的眼光吗?”
“……”阮凝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觉得呢?
阮镯凡尴尬地轻咳一声,眼神飘忽,挠了挠脖子,努力给自己找补着:“虽然曾经遇人不淑,但这次我觉得还行吧。”
“我不信你的眼光,得让我过过目,否则别想让他见咱爸妈。”
阮镯凡乖乖地点点头:“哦。”
“那男的干嘛的?”
“派出所的所长。”她微顿,又补充道,“就比我大四岁!”
阮凝对于他的职业稍显满意:“嗯,人呢?让我见见?”
“他在临燕山查岗呢,嗯……现在应该没时间见面,要不下午去山上上坟的时候我偷偷指给你看?”
“……”
-
中午简单做了面条,阮镯凡早早吃完,趁着一家人在客厅吃饭的功夫,拿着饭盒偷偷装了一碗,然后揣进怀里,声称自己出去买点东西便溜之大吉了。
虽然山上不让放鞭炮,但镇上并不管控,小孩子们穿梭在窄巷中,高高扬起手里的摔炮砸在地上,清脆的响声迎来一阵欢呼。
阮镯凡左手端着饭盒,右手臂挥了挥驱散拥挤的孩子们:“让个路让个路!”
其中一个小男孩跟在她后面跑,问她:“凡凡姐干嘛去?”
阮镯凡没功夫和他们玩,加快了脚步,边跑边回答:“送饭!”
临燕山的几个关卡都有人把守,只要有车经过,都要接受民警的检查。
季正勋忙了一整个上午也没敢歇着,车一辆接一辆地拦。
阮镯凡是搭镇上老伯的顺风车过来的,老远就看见了他,等车开到跟前,她朝他挥舞着手臂:“阿勋!阿勋!”
男人正跟过检查的车主说着什幺,听到有人喊他,下意识地擡头看去。他还是那套棉质警服,手上戴着皮手套,鼻子被风吹得通红,看到了她,眯了眯眼睛,又跟车主说了几句才放行。
阮镯凡跳下车,小跑到他跟前。
季正勋:“你怎幺来了?”
“吃饭没?”
“没呢,还没换班呢。”
她将怀里的饭盒拿出来,打开盖子:“你先吃一点吧?”
季正勋低头看了一眼:“你做的?”
“我爸做的,可好吃了!”
口袋里又掏出筷子和勺递给他,面条还冒着热气,山上的风吹得厉害,热气歪歪扭扭地飘起来,扑到他脸上,暖烘烘的。
她戴了顶毛线帽,刘海被藏了起来,那双眼睛满是兴奋和关切。他觉得此刻心都是暖的。
季正勋拿着筷子挑起面条嗦了一口,这饭盒有些过于保温了,他也没来得及吹一吹,身子往后仰了仰,微微张着嘴,急促地呼吸了几下,企图给滚烫的面条散散热。
阮镯凡失笑,伸手拍了他一下:“你慢点行不?”
一旁看着的余皓酸溜溜地“啧啧”两声,跟其他派出所的民警闲聊,指着不远处的两人:“我们所长夫人来给我们喂狗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