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秦厌恶欲念误事,而云荇将此两者分得很清,她也不可能完全剥离欲念,尤其是需要以此羞辱他时,但若真的正事当前,她在痴缠中也不会忘记向交媾对象索要零讯。
在糊弄完连秦后,她离开了山庐,依照宋田所指,携着江南书局的符牌和简牒,去宁德县找范成的儿子范希。
范希也是蒙的祖荫,在官廨谋的驿丞,她在廨外候了一阵,通报的仆从却说人去了当地县学,云荇又辗转一趟,在县学逮到正与人争执的范希。
她甚至符牌都不用递,戍卫都在里头劝架。
时值授衣休沐,学舍中只有零星不用归家添衣的诸生,看着教习胡登与范老的儿子范希为一盘棋相持不下。
胡登在县学中教算术,但他曾在江南棋会中斩获第十二名,作为沧州新秀,盯着棋教习的名头很久了,奈何县学更看重上一代的积威,棋教习由沧派范成充任,他迟迟扳不倒那老头,此前玶都那边传来消息,同是江南棋会出身,已经改投京师派的刘昭,不久后将荣归故里,京师派名声更甚,县学这才起意,打算另外纳贤。
范成要是再年轻个三十岁,自然轮不到小辈逞威,可他风烛残年,算力大不如前,赢胡登都已十分吃力,但胡登还撬不动县学,遂打了沧派的死对头京师派的主意。
他即便得不到,也不想让那对父子好过。
所以这不是一局寻常的棋,如果范希输了,胡登便要以县学打算另纳棋教习为由,将学舍中旧陈设弃置,包括范成已经用了十余年的教案。
“要我说,令尊致仕多年,也该告老还乡了,还这幺热衷县学干什幺?莫非有什幺未了之志?”胡登在暗讽当年范成落榜。
“教习就算不是家父,也轮不到你这十名开外的无名小卒。”
范希受父亲影响,只是略懂纹枰,自然不够与胡登匹敌,但他顺不下这口气,也刺了回去。
可惜嘴硬归嘴硬,他不可能打得过对方,云荇环臂胸前,看得直摇头,她左等右等,范希这棋越下越烂,加之对面一直挑拨他火气。
云荇有事相求,如今拉他一把更重要,在范希卒之输掉这局之后,云荇随即喊住了胡登。
“你们这嘴就没停过,这算下什幺棋?”她拈起一枚子,落在残局某处。
戍卫等人一惊,早前本要劝架,但劝了几句又被挥退,无人觉察什幺时候进来了一个姑娘。
胡登和范希同时望去,范希确定自己不认得她,胡登听了那挑衅的话,倒是觑了一眼她的落子。
这一觑便眉头深蹙。
范希是中盘投子,她提掉那两枚棋后,在范希右下的残部下了尖,胡登多少有些本事,他窥得见后续的变化,这手尖旨在将他的棋冲散。
胡登重新拈子,当她要负隅顽抗。
“你什幺来头?”
“参加过江南棋会?”云荇想了一下,过往太单薄,唯有那一次了。
谁知胡登大笑不止,范希也有些赧然,一个丫头片子说自己参加过江南棋会,不亚于在脑门上纹妇孺组先锋几个大字。
“范大人臭棋篓子,搬的救兵倒有意思!”胡登笑完,神色却轻蔑起来,“我也不欺负小姑娘,咱们重来一局,你赢了,我就不动那些东西。”
他指向学舍中堂上的旧教案。
“你若输了,”胡登看向范希,“就请令尊早些颐养天年,别惦记着当棋教习了。”
他为什幺这幺横,云荇有些迷茫,莫非背后有什幺棋力超群的靠山,想到这点,好战的沸血似乎又在奔涌。
范希也血涌上头了,他哪里肯答应,这不知从哪冒出的丫头是很仗义,但他根本看不到一点希望。
范希正要义正言辞地拒绝,云荇已经抢在他前面摆了手。
“重来浪费时间,我急着要人,就接这盘残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