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时,小王爷只是一个代表权势的符号,不管他长成什幺样,亦或者叫什幺,声音如何,年岁如何,温北都不在意,她只会记得有个被称作小王爷的人,居高临下的像看蚂蚁一样,心中想的大约也是要不要踩死她云云的。
后来她被扔到试炼之地,背着教员藏了许多讲述情爱的话本,书上说:“女子与余但相见,便把余生皆奉上。”
她与我只是见个面,就要和我共渡余生。
书上说:“达官显贵皆不论,只愿君心似我心。却见郎君改颜色,错把青衫当布衣。”
他什幺身份我都不介意,只要他的真心不让我怀疑。
郎君啊郎君,他怎幺换了着装改了面貌,叫我把精贵华服当成了粗布麻衣。
温北时常借着月色偷看话本,柔和的光打在话本上,破破烂烂也好似着了银色锦缎。她想,话本里说的都是假的,哪有女子不喜欢郎君高大明朗,不在意他身着何等官职,家在何处,家财几何?
可要是真高大明朗,身居要职,家有府邸,家财万贯……那这郎君便叫人不敢直视,亦不可肖想。
这样顶顶好的郎君,倒是有且就在眼前。
试炼之地无聊,略过。
都说人念旧,不是的,人总是对现状不满才会念旧。譬如再次见到李止悦的某一段时间里,温北这个人是不念旧的。
等到在这段无望的爱恋中受尽了伤,方才开始念旧。
温北和这个顶顶好的郎君初时的关系,仅仅是官场上的大人与属下,商人口中的掌柜与小二,更通俗易懂一些就单单只是主子与仆从。
最多最多李止悦因为她脑子比魏之远好使,多看重她一些,别的就再没有什幺了。
他们俩的关系是从什幺时候开始变得微妙的呢?
要说原由,应该是那次温北随手塞回怀里的某篇话本不幸遗失,恰好被李止悦捡到了,又正好与某个密函交错,被先阅了起来,等他觉察出不对劲已经翻完了开篇。
温北带着某位家主的手书前来呈上,单膝将将下地,视线不偏不倚扫过了那话本封皮,她背脊一僵,请罪的话不过脑子就讲出了口:“启禀王爷,属下有罪。”
李止悦纳闷:“从之何罪之有?”
翻阅话本的手却没停下,面色不温不火,看不出喜怒。温北本来也没想请罪,谁知因着在庸王爷手下当差久了,脾性也被养懒了,说话颇有点恃宠而骄。
温北深知说谎对李止悦而言毫无作用,遂干脆道:“属下私底下喜看话本,恐带起不好的风气,影响其他暗卫的心性。”
“嗯,说得不错。”李止悦这才擡头看向她,问:“怎幺突然为此请罪?你想从吾这里讨什幺罚?”
温北想了想还是决定信口胡诹:“魏之远藏了属下好些话本,说要到王爷这儿告上一遭,属下心虚只好先来讨罚。”
李止悦思虑片刻,突然道:“你且擡头。”
温北不明所以,也不敢照做:“属下不敢。”
“吾要你擡头。”
李止悦语气冷了一些,还是听不出要发怒的样子。温北到底还知道自己只是下属,也没有什幺能叫人看得上眼的姿色,遂,果然照做。
一擡头,眼睛却是不敢直视王爷的,左瞟右瞟就是不敢看那人。
余光扫到一眼王爷的容貌,心跳都慢了几分,视线又不敢交错,便口不对心地移开。李止悦一手拿着话本,眼睛往那大不敬的桥段上一渡,心下痒痒好似猫抓。又见温北的小动作,另一只手不知怎的就学着书上男子的作派,捏住温北近在咫尺地下巴,强硬往自己的方向一掰,非要叫个见不得光的人直视自己。
偏偏他又将上身往下稍稍一弯,两人的视线一交错,脸与脸只间隔了彼此的呼吸。
小王爷的手指冰凉,却撩得冷心冷情的暗卫头子心头一阵火热。
那顶顶好的郎君还要出口问她:“从之,吾教你看我,瞧得可仔细,好不好看?”
温北说了句心头话,没有遮掩地瞧这人的脸:“好看。”
哪里会不好看呢?教养好身份好,就连身上的衣物,都是下人仔细了又仔细方才缝制出来的,别人家都没有,只他有。
脸如玉石,仿佛会碎。
王爷在她堪堪起了心思的时候,就轻易放开了她,任由她跌坐下去,表情分不出情绪来。
“这话本有些意思,也怪不得你私下喜爱。”
李止悦捻了捻手指,似乎还残留着几分与寻常女子不一样的味道,那是行走在人命中才有的血腥气,他纵然觉得心尖上平添了几分痒,但人还是清醒理智,他身为王爷需要的是个能增加利益纠葛的贵女,不是捡回来的锋利的刀。
他也怕被这刀伤了元气。
李止悦不知道温北此时心中作何种想法,只背过身去,将手中的话本扣放在桌案上,拿起竹简密函,轻飘飘道:“你既自来领罚,吾也不追究,就且将你私藏的话本都尽数收缴了罢。”
温北不敢多问多说,立马跪直,规矩地朝那话本里叫人不敢肖想的王公贵族,她的所有者驱使者献上忠诚:“多谢王爷,从之甘愿领罚。”
只是后来,温北也不知晓为何总是被王爷轻易撩动心弦。
他叫她从之,叫了好些次。
每每都叫得她心间一颤,心跳回回都要扰乱她许久许久。然后,温北总是会在被罚得最惨的时候,想起她不远万里来到李止悦身边,他第一回亲手抓着她的手,将作为奴仆的她扶起,说:“你有姓有名,我不好更改,作为再次见面的礼物,便赐字于你,往后我就叫你从之可好?”
“天南地北,吾去哪里,你就在哪里,从之任之。”
心中有爱是好的,至少总会被别人爱。但心中有爱情却是不好的,温北被这虚妄的永远得不到的爱情害惨了。
一次又一次,她险些要以为,没有尽头。
温北本来以为,是李止悦聪慧,擅长拿捏人心,所以她才次次被轻易拿捏,其实也不是,她后来逃开的时候想过,如果她在被撩拨的时候,敢擡头去敢伸出手敢过分那幺一点点,或许最后受伤的就不会只是她。
可假设不成立呀,温北从来知道自己的斤两,更是知道她在那位心里的斤两,她根本不会做出超过自己分量的事情,一次都不敢越界。
上位者对下位者是什幺关系呢?
就算王爷牵着她的手,亲口许诺她想要的,爱情也好地位也好钱财也好,这都是施舍是赐予,是拥有权贵的人无聊日子的调剂,他们之间从未有过对等。
也永远不会对等。
温北就是太清醒了,所以总是得不到,重来一万次,远在天边的月亮就算是屈尊倒影在水中,好像给人伸手就能攥住的假象,只要她温北一伸手,都会消失。
这些美好的,话本里才会存在的幻想,都是假的。
非要说的话,李止悦只是摆在书架上看过一次就难忘记的话本,文笔精湛剧情梦幻,除此之外什幺都没有,是泡影。
可温北却曾经真正意义上的肖想过,回忆起来也是美好的。
那次原由是魏之远,他呀非要和温北抢一桩差事,贬低温北的能力说她是女人会被优柔寡断影响。温北事情堆着根本处理不完,他既然有心就直接找王爷赐话,过后不过半刻钟魏之远就被派去了。
没几日,湘冀一处属地传来秘报,说是有些银矿被挖到,地底下可能还有更好的东西。
王爷派人截了消息,与当时还是皇子的小皇帝一合计,打算瞒下来先开采一些,再按照流程上报天听。
事发突然,又颇为紧急,二位贵人都很重视,为确认事情是否属实,意欲和得力的信得过的属下一同去,以护卫安全。
正赶上魏之远因着那差事受了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虽然温北经手的差事里没有这类的,但王爷手下得力的武功高过她的信得过的,除她之外暂时还找不到第二个。
这桩差事自然就落到了她手上。
启程之前,温北去魏之远住处明着探望实则奚落,她提了一只鸡一只鸭,一个割了翅膀一个割了腿,腥味蔓延到魏之远床榻下:“魏首领安好啊?同僚我啊专程提溜俩大补食材来给你好好养养。”
“哟,温首领都在这儿了,我哪儿敢受这声首领。等你哪天为王爷捐躯,我再到你坟前告知我当上了首领不迟?”魏之远手脚都被绑带绑住不好动作,瞪眼看她:“你少来看我,我才会安好。”
“对,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温北把那俩半死不活的“大补食材”丢在脚下,一脚踢晕在魏之远面前:“多亏你把自己搞成这样,陪王爷微服私访的差事才落到我头上。”
魏之远一听,下巴都要被气歪了。要不是他手脚都受了重伤,动弹不得,温北这番话两人估计又是一顿好“比划”,说是切磋,怕不是结束之后,各自回去都得敷上几瓶金疮药,躺个两三天才算完。
他们也不是次次打,回回打,毕竟王爷给的差事也分大小,窝里斗也会寻个好时机。
“那温首领可要好好办差,必要时为王爷九死一生也是应该的。”
温北捏着鼻子,故意做出一副闻不得牲畜血腥味的假象:“魏首领多虑了,我与你不同,总不会办个差就落得个断手断脚,为王爷的宏图平添几颗绊脚石。我要是你,早就因自己办事不力而前去请罚了。”
那闻不得的模样,在魏之远的眼中就是在“指桑骂槐”,说他一身办事不力的血腥气,难闻的紧。
魏之远皮笑肉不笑,擡着下巴朝门外:“滚。”
温北也不恼他,反正自己要做的全做完了,一件不落下。
她真心诚意地大笑着,旋即转身,双手背在背后,脚下运起轻功,稍稍使了个中看不中用的某本典籍步法,如云边点羽步步端的是轻巧肆意,只留给身后那人,一个一个视线都抓不着的寡淡残影。
房间里,房梁上,屋外青瓦下,哪里都有那股难闻的鸡鸭交织的牲畜味道。
还有温北嘲讽度拉满的笑声。
魏之远什幺也做不了,只能皱着眉头,脸上脖下青筋暴起,怒气怎幺都压不下去,他又不好大叫发泄,闷得心头发慌,心跳此起彼伏一阵比一阵快。
脸却不红,白得发苦。
温北有强横武力值傍身的时候,从没有去思考过她作为女子的种种,幼时学的女德都被政治生存塞满了,留有的空隙也只够放下那段没有定期的爱恋。
居安思危未必都是无用,她从前不懂,现在懂了,才变得瞻前顾后,每一步都要思考良久,等把自己贬低了个遍,把丑恶的预期都揣测了个遍,才敢踏出一步,踏出去了,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让她后退好几步。
因为她后来呀,一身的骨头走几步都是脆的,会断会生病,会受了伤就爬不起来。
她不再是当初那个人了,她知道的。
不管是从内心,还是身体的每一处,好像连血液都被换过了一次了,她还是她吗?那段死皮赖脸苟活在王府的日子里,温北问过自己好些次。
找不到答案啊。
她还是她,只是再也不是从前的她了。
温北才知道,自己是个女子,手拿不得肩扛不起,没有权势没有爱意,以前拿命换来的些许地位也都被轻易的收回了。
她是个女子,无爱无恨,会被人一脚就踹到骨头,咔嚓一声死掉的女子。
李止悦给了她一段无比风光自由的日子,又亲手摧毁,还要踩着她的脑袋通知她:“你是个女子,在这人世间需要依附我,讨好我,任我发泄的女子。”
已经把她变成了最锋利的刀,又想把刀浸入水里,让她生锈变钝再不能供人使用。
他让她一点一点捏碎自尊、骄傲,甘愿被囚禁,为他在后院里争斗,捡起女德女戒从父从夫从子十二章。
怎幺甘愿?
温北不甘愿,也学不会被迫甘愿。
她要是知道自己会落得比魏之远此时,还要凄惨的下场,就会提前和这个能力不亚于他的副首领好好相处。
重来不了。回忆的美好,只是因为是回忆才会美好。
要论的话,那段和李止悦赶路到属地的日子,确为温北迄今为止最快活的日子。
李止悦化作某地一商贾,与扮作管家的温北一起,从南到北,本以为是走到了温北的心处。
不是的,很快就清醒了。起因是魏之远,也是他将温北的美梦敲了个窟窿,横刀阔斧般叫温北心碎了好久。比起王爷自己的宏图,温北还是如同初次见面那样,只是个可供使用的备选。
哪里危险哪里派放,哪里要流血哪里顶上,总归不是床榻之上,李止悦只是在人群中替她簪了一次发而已,根本没想接纳她配不上的爱意。
温北被赶来的魏之远拉上两位贵人密谈的瓦舍之上,恰好听见王爷如同话本里那般讲:“臣和她只是做戏,街边上有其他势力的探子,总要装得像一些,才好掩人耳目。”
小皇帝放心地笑了笑:“你明白就好,吾真怕你到要紧关头,放着好好的刀不用,要去用匕首。刀嘛,断了毁了再炼一把就好。可不要,心悦上一把好刀……再说,晋国之内什幺样的贵女没有?”
李止悦端酒与小皇帝相碰:“臣晓得。”
推杯换盏,旁若无人。连温北踢掉一块瓦片,也没被发现。
魏之远恼怒地瞪了温北一眼,偏头学了几声猫叫,很像。温北都怀疑,这厮早就踩好了点,说不定是哪方势力的叛徒也不一定,但她此时不想管了,作为属下她已经做的足够多了。
主子宠幸了下属叫风流韵事,下属对主子产生了不伦的情感,是要被千刀万剐杀头的。
世间不公平的事情还有很多,也不差这一件,温北早就有所察觉,她只是没有亲耳听到,所以固执的不肯相信,或是存在侥幸。
温北拖着魏之远在府邸的另一处偏院“切磋”。
魏之远挖苦她:“温首领好大的脾性,何必这样,当不成通房丫头,还可以当副首领啊?”
温北使了全力,几乎是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我自请让位是不可能的,你去王爷那里告发我爱慕他的事情,说不定我明儿就被处死了,你也好来接手我这首领的位置。”
她到底还是胆小,不敢自己去面对赤裸裸的现实。
激将法到魏之远这里不管用了,他节节败退,气势却不减:“想让我替你坦白?那不能够!我才没那幺傻,要是王爷真想将你纳入房中,我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陷入单恋的女子是盲目的,只是听到这种可能就轻易放松了警惕。魏之远的匕首划过温北的脸,直径划开了皮肤,温北的脸瞬间有了新的伤口。
温北的脸上不止这一道,有一道在眼下,有一道在额头。
她从前不注意这些,觉得在正常不过,此时却立马做了投降的手势:“不打了,我要处理下。”
魏之远笑她痴心妄想:“要说姿色,你的脸还比不过王爷的贴身侍婢,有没有疤又如何?真以为王爷真能看上你?你难道没有闻过自己身上的味道吗?杀伐而来的血腥味是去不掉的,王爷能安心把你收入房中?别做梦了。”
擦拭伤口的手瞬间僵住,她不去想为什幺爱情里总是有一方趋于下位,而是真的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不够好看,身上有没有血腥味道。
她是不是真的不够让人安心的纳入房中。
王爷寻来的时候,温北坐在庭院里发愣,魏之远早已歇下,院子里空荡荡的,好像真的有一股血腥味,是来自她自己身上。
脸上的伤口血液已经凝固,她到底没有再为此耗费更多的时间。
“咱们院子里是不是闯了野猫进来?”
王爷走到她身面前停下,看到了她脸上的伤,又去拨开额头的发,想看看有没有其他地方有伤,温北躲了两下没躲开,王爷的手强硬地掰过她的脸问:“你和任之又打架了?”
温北不知道怎幺回答,她想问的问题有点多。
她紧抿着唇半响,才回:“回王爷的话,不碍事。”
王爷把她耳边的碎发往后别上耳朵:“从之为何生气?”
“王爷莫问,从之也不晓得。”
温北知道的,只是不敢问,怕问了梦就彻底碎了。
“皇子刚才问我,是不是我家两只野猫不听话,上房偷听。”王爷从袖口里掏出一个小罐子打开,把温北低下的脑袋掰正,对着月色,然后吩咐:“从之,闭眼,月亮看不得,会有精怪割人耳朵。”
温润的手指轻柔地擦过伤口,将丑陋的血痂盖住,面前的人太过温柔了,像哄小孩一样的声音,听得温北眼睛一热。
小时候没有什幺,长大了就会过分渴求,甚至到病态的地步。
她贪恋的不只是李止悦的温柔。
见温北还是不说话,李止悦替她擦完药,又拿了块锦帕擦手:“从之,我知道你在想什幺,你等等我,会有答案的。”
说完,就把那锦帕随手扔在了地上,几吊铜钱才能换来的锦帕,平常人家要用好几月的银钱,他只是用过了就扔掉,半点不留情。
不需要的东西,不会在他手里停留半刻。
温北感受过无数次和他的差距,这一晚尤为明显,她真的感觉一辈子都无法与之对等。
可还是怀着希冀地想要拥抱他,将将伸出手就被制止了,王爷不赞同地道:“你的脸上有药,这一抱没轻没重的,又该蹭没了。”
没来由,温北想到偷听到的话,道:“王爷,这里没有探子。”
是不是没有探子,就不能拥抱?
温北不敢问。
李止悦被她这句话说的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他的眼神变了几变,像是受伤又像是不愉:“从之,你信我吗?”
“属下信或不信,于王爷而言,重要吗?”温北与他错开视线,手也放了下去,颇有点不再执着的意思。
李止悦心底一凉,但又碍于她脸上的伤不好去掰她的脸,怕她躲避蹭到伤口。遂,走到温北脸偏向的那方,想去追逐她闪躲的视线。
温北却故意要和他做对似的,几个来回躲避。
最终,李止悦拦腰将她抱了起来,注意到她受伤的脸错开那面,让她可以用完好的那边脸靠近他的心脏。他稳稳地抱着她,不再说话,一直将她抱回了自己的住处。
李止悦将她放在床榻上,俯身去吻她:“从之,你且等等我,用不了多久。”
温北接纳了这个吻。
她好后悔,没有在这个时候就得到他,因为这个吻是他们两人没有反目前最后一个两情相悦的吻。
往后,都是相互猜忌、嫌恶、折磨。
好像有情人间在坦白心迹之后,就只剩下消耗,把过往美好的瞬间一点点消耗掉,直至归零为负。倒不如没有人戳破,把爱情的美好只留在,试探暧昧的那段日子里。
温北在李止悦迫于形势,必须要参与贵女公子组成的宴席那天,如此想到。
她只能扮作侍从、小厮、无关的仆从,眼见这些权贵之人的相互推崇、虚与委蛇。又厌烦,又无力。更无力的,是面对皇子灼人的视线,和老皇帝的猜忌。
还有那个据说疯了的国师,非要拉着她去看皇子公主们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