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电话以后,赫瑞蒙看着工作室外的彩屏,打了个哈欠。
屏幕中的LED灯拼出了他和另外一个模特的样子,大肆宣传。
那位模特叫什幺,西蒙,还是胡安。
赫瑞蒙的记性很好,只是不愿记同行的名字。
莫里奇在他面前来回走动,与秀场的工作人员协商行程,又去找摄影导演核对底片。
赫瑞蒙视而不见。
加入成人栏目拍摄的头两年,伦卡杂志的培训员总是劝赫瑞蒙,在公众场合尽可能地和善一点。
不要不笑,不要遇到小孩就躲,不要冷落后勤……话成了耳旁风,甚至起了反效果。赫瑞蒙像叛逆期的青少年,和培训员对抗。
实绩出来以后,劝诫才开始减少。
公司上下都改观了。只要观众喜欢,赫瑞蒙也可以是对的。
由此,赫瑞蒙的骄纵像野草,和他的个头一起疯涨。
不过,他对工作秉持过度认真的态度。要脱要露,从来不别扭。所以即便没有礼貌,他依旧成了托卢最受欢迎的成人明星。
时装季,公共假期,主题日……属于他的时间被发胶和唇彩重新塑造,有难闻的异味。
“赫瑞蒙,怎幺样,”莫里奇过来关心他,“如果调整得差不多,再走一遍秀好吗?”
类似“再走一遍”“再拍一遍”的话,赫瑞蒙从来没有拒绝过。
彩排持续到深夜。
临到结束,赫瑞蒙的长发结了一个死结。新来的发型师解得焦头烂额,时不时偷看他的脸色。
莫里奇宽慰她:“没有关系,用点发膜,慢慢来。”
赫瑞蒙握着移动电话,仰躺在椅子上发呆,平常爱看的杂志用来垫脚了。
发型师围着他转,像蜂蝶被阿勃勒金急雨招引。
莫里奇注意到,赫瑞蒙一整晚几乎电话不离手,以为他在等什幺重要的回电。
“有什幺事,我可以代为回复。”她走到赫瑞蒙身边。
“我知道,所以我跟她说,有事找你。”赫瑞蒙锁起眉头,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她?”莫里奇有些不解,偷偷问赫瑞蒙,“茱莉亚小姐吗?还是卡门小姐?”
发型师抓着赫瑞蒙的头发,全神贯注地听。
莫里奇的本意是问赫瑞蒙,是否在出演悲喜剧的过程中,与上述影视女星闹了不愉快。
没想,这话却令发型师误会了,以为自己听到了什幺不得了的绯闻。
她激动地扯了一下赫瑞蒙的头发。
“啊,对不起!”意识到自己做了什幺之后,发型师捂住嘴,惊声尖叫。
赫瑞蒙没有生气,站起来将头发捋顺:“解开了,下班吧。”
他走得大步流星。看背影,以为是逃犯。
莫里奇在后面追:“赫瑞蒙,等一下,我知道了,是连伮小姐,对不对?”
“虽然给画室当模特,只是一次小合作,但看得出,你很喜欢连伮小姐,”她小跑到赫瑞蒙身边,“连伮小姐不是观众和粉丝,更像你的朋友。不过,在画室见面的时候,她甚至还不认识你呢,真神奇。”
赫瑞蒙停在街区的室外显示屏下,头顶正放着他自己的走秀。
风卡着电子舞曲的节奏,将发型师好不容易整理完的长发又卷成一团。
莫里奇踮起脚,帮他整理头发:“赫瑞蒙,今年已经是你出道的第十年了。一种事情做久了,总会有倦怠期。在这个时间段,你的情绪会不稳定,心理也比较敏感,容易产生各种各样的想法,这都是正常的……”
赫瑞蒙低着头,方便莫里奇伸手。
这副温顺的样子并不是他虚心的表现。
他回到自己的别墅,燃起中东香料,拉上窗帘,遮住邻街记者架了几个月的摄像头,最后侧躺在地,让理石的冰花纹冰一冰耳朵。
半夜,他爬起来,抓紧时间读一篇辐照灭菌的论文。
音响在放斯特拉文斯基。音响底下垫着白色的罩衫。
衣服款式瘦小,放在赫瑞蒙手心里,像是儿童装。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幺丢下论文,拿起这件衣服的。
莫里奇的训诫差不多忘了,发型师的尖叫声也模糊了。赫瑞蒙紧贴赭色的窗帘,享受驱逐杂音之后的放纵。
背后好像有闪光灯,不过他不在乎。
他在镜头前一丝不挂,或是仅穿上衣的时候太多了。一个逞欲的背影,只会让观众不餍足。
手臂上的青筋和小腹下的青筋一起浮动,像另外有生命。
赫瑞蒙突然有点反胃。
他弄脏了地上的冰花纹,却没有要停的意思,继续两手用力。一只手已经滑得握不住,一只手还紧紧攥着白色的罩衫。
窗帘架杆吱嘎作响,帘布被一条脊柱线蹭得变形。
体液打湿了金色的长发。赫瑞蒙卧在中间,多次的释放让他神思倦怠。
电话在响,大概是莫里奇打来提醒起床的。他喘着气挂断,先翻了一下信箱。
那封“之后一个月,有事请联系莫里奇”的短信没有回音。
赫瑞蒙望着屏幕,视点歪到天花板上。
如果他情愿的话,他不会缺女人,更不会缺朋友。莫里奇就像新兴的人工智能,只会说蠢话……赫瑞蒙坐起来,按了回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