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不得宠。
魏子桑连着月余宿在贵妃的露华殿,宫中连倒恭桶的太监都明了:咱皇后怕是要在这宫里守活寡。
偏皇后手握凤印,掌后宫所有事宜。
一个不得宠却手握大权的女人——顾江蓠对自己的新身份适应良好,且十分满意。
安如皇太后本以为,看在将军府的面子,皇帝心中再不喜,也会宣皇后入思政殿装装样子。
一次都无!
倒是贵妃煮了羹汤,日日带着十几号宫人往思政殿跑,拉足了宠妃的排场,安如看的眼热,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压错了筹码。
顾江蓠应了差事后再无音讯,安如只好每日差自己贴身丫鬟搬着梯子看皇后有无行动的打算,这日,丫鬟在墙上趴了几个时辰,抖着腿回屋里报信。
“娘娘,皇后今日还是晨起耕地种菜,午间去后院喂鸡,其它闲时躺在棚子里看画本,无甚要行动的感觉”
……您是来皇宫开荒的吧。
等了足足两月,贵妃的猪脚汤生生喂胖了皇帝一圈,安如终于等到了顾江蓠的口信。
“今夜思政殿当值宫人都是自己人,可放心前往”
?
将军府把皇宫打下来了?
偏顾江蓠对着趴在墙头当值的丫鬟说完之后就绕去后院侍弄她近期新培育起来的小白菜,安如爬上墙头后只看见远远高撅起来的屁股。
罢了,总归晚上还碰的见。
夜里,皇帝带了亲近的宫人照例往贵妃的露华殿去,安如往日定是要跺着脚心急皇后怎依旧不得宠,现下却蹲在思政殿墙角处,恨不得过去踹几脚让他走快些。
安如转头看了眼靠在丫鬟身上,手里捧着鸡腿啃的皇后,心中疑惑更甚。
这思政殿周围站着的侍卫,以往她走近些都要举着他们手里的铁叉子吓人,不管是塞银钱还是说好话,一概油盐不入。
这会儿却目视前方,演的好一出眼瞎心盲!
估摸着皇帝大概已经走出老远,顾江蓠把没吃完的鸡腿包好塞给身后的顾零榆,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留在这放风。
大盗的技能在金钱和人脉面前不值一提。
大摇大摆走进思政殿后,顾江蓠第一次对她娘说的这句话有了更为清晰的认知。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人脉能使不收钱的鬼收钱推磨,我娘诚不欺我。
而安如……已经爬上了思政殿的龙床,徒手在墙壁敲敲打打。
钥匙存放的位置,还是先皇活着时,安如费了好大劲才寻到一个曾犯了事被关入私牢,后又复宠被放出来的男侍,耗尽多半银钱才买到的消息,她进不去思政殿,故一直不知这消息真假。
这会儿敲了半天,却没听到一点可以藏东西的回响,顿时心灰意冷。
顾江蓠看她面如死灰,仿若整个人没了生气儿,便知她寻的位置没有她要的东西,迟疑了一下,往她相反的方向爬上去,试探着一寸一寸往过敲——还是没有。
安如再忍不住,颓着脸无声流泪。
顾江蓠思索了一会儿:“你说的脚下位置,是皇帝的脚下,还是床的脚下?”
这两个脚可千差万别。
二人动作麻利的翻身下床,分别蹲在龙床靠墙的床脚两侧继续敲打,终于,在顾江蓠那侧床脚正下方的地面,敲着听到了地板中空的声响。
那位男宠怕安如拿了东西惊动皇帝,故意说偏了几寸,让她不那幺容易找到,总归还是有些良心,只偏了几寸。
找到了位置,顾江蓠在安如诧异的眼神中,从怀里掏出一个长五寸左右的铁片,和一把精致的小铁锤,手法娴熟的开始撬地板。
?怪不得总觉得她今日胖了许多
不多时,整块地板被完整的撬起,露出下面精致的小木盒子,安如眼疾手快,先一步捞上来,却被盒身四周四把更为精致的锁挡住了想要更进一步的手,她擡眼求救般看向顾江蓠:“锁可以撬吗?”
顾江蓠拿过盒子端详片刻:“撬不动”
就在安如想着要不要放把火把盒子烧了的时候,顾江蓠吹了声口哨。
不一会儿,顾零榆便拎着一大包不知何物但看起来很重的东西进门,先是递给顾江蓠一根细长铁丝,随后便蹲在坑侧,打开包裹,用铲子铲了包裹内的土往坑里填。
顾江蓠拿到铁丝后二话不说,行动迅速的戳开了四把锁,看着竟比方才撬地板时都要轻松许多。
?安如脑子里的问号从未有今天多,她总觉得是自己没睡醒,否则一国皇后怎会溜门撬锁的手艺这幺娴熟?就连那男扮女装的丫鬟……补地板的手艺都那幺好。
三人收拾了案发现场,挥挥袖子扬长而去,思政殿安静如往昔,丝毫看不出地板都被人撬过一茬。
思政殿门口今日当值的太监总管是顾夫人当年在矮脚巷救起的小乞丐,在将军府住过数月,顾江蓠领着人去后山打过几回野鸡,熟得很。
走时,顾江蓠拍了拍他肩膀,约酒的同时打趣“小越现下混的不错,都当大总管了,可得记得多多关照我啊”
小太监笑时嘴角有两个浅梨涡,看着可乖,说话却透着些少年的顽劣。
“顾姐姐说哪里话,我的例银可指着顾姐姐私下多批些”
将军府历来的传统,苟富贵,勿相忘。
安如看的眼热,沈府亲缘浅薄,就是嫡亲姊妹都从未有过这样玩闹的时候,回府路上不由感慨:“你和下人一向这样玩闹吗?”
顾江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方才和小越的交谈
“不是下人,是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