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成年啦

日子像脆弱的枯叶,一片一片飘落,坠到地上摔成碎片。寒鸦支着圆规似的双脚,立在光秃秃的树枝上摇晃,“嘎嘎”凄号,呼唤着南飞的同伴。白日渐短,黑夜愈长,大学的第一学期已经过去了大半。

整日阴沉的天空,给大学校园笼罩上飘渺的灰纱,年轻的学生们踏着渐渐枯黄的草地,步履匆忙,神情木讷。往常活泼的灰兔们也不知躲到哪里去筑窝了,秋收冬藏,赶在冬季来临之前,所有生物都忙于为自己积蓄能量。

池珏等人即将迎来一次大考,这次的考试成绩占总成绩的30%,对最终学业等级起决定性作用。

教室里空气冷肃,教授们人到中年,不约而同地裹上了灰色或黑色的大衣,插着兜在台上走来走去,演示文稿以眨眼的速度切换着。层叠的阶梯教室难得的填满了人,没有谁敢在这段时间翘课,一排排发色各异的头低埋着,除了教授平直又迅速讲课声,只剩敲击键盘或纸笔摩擦的轻响。

秦棠屡败屡战地掀开打架的眼皮,本来她上课就像听天书,阴暗潮湿的气候更摧得她昏昏欲睡。

池珏在桌下拿笔杆尾部戳她,试图把秦棠从瞌睡虫的围攻里救出来。不管能不能学进去,她起码做出个勤奋的样子,给教授留个好印象,或许期末还能侥幸及格。

秦棠打着哈欠,时不时被池珏戳醒,用尽毕生的毅力支撑到下课。可教授刚一走出教室,她就像被注入了兴奋剂,张罗着约人去喝奶茶,瞬间恢复了精神。

“哎,”池珏担心地看着她,“你可咋办呀。”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秦棠一脸潇洒,冲教授离去的方向翻了个白眼。转念又想万一挂了科,来年还得重修,终究是逃不过。她拉着池珏耳语道,“小珏儿,你学得怎幺样?要不教教我?”

艺术史艰深晦涩,况且英语不是她的母语,池珏也没有把握。她摇摇头:“我也不太懂。别自己没把握,反倒把你教坏了。”

秦棠绝望地把额头砸到桌面上,她不爱学习的脑筋在其他地方异常灵光,沉思了几分钟,突然惊起身转过头去。

后排正收东西的百里被突然出现的大脸惊到。向来不多逗留的他,不知为何今天还没走。银框镜片后的丹凤眼瞪大了,茫然地看着秦棠。

“怎幺?”他眨了下眼,恢复冷漠的神情。

“听说你入学成绩排名第一?”秦棠眼里闪着贼光。

“是。”

秦棠发现了可以抱的大腿,恨不得贴到他身上:“那这次考试你能考好吗?”

百里往后仰,不愿意回答这无聊的问题,抓起书想走。

“诶!”秦棠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手腕,“冰山,不,学霸!给补个课或者压个题呗!”

百里的清秀面容拧紧了,注视着手腕上隔着衣袖的那只手,凭着多年的贵族礼仪忍了忍,压住涌起的嫌恶,冷声推辞:“教授不是给划了重点幺?”

秦棠捏紧手指不让他走,另一只手举起如同砖头的课本,讪笑几声。

“他那叫划重点?那叫整本书都是重点!”她不放弃,转头寻找支持者,“你说是吧?小珏儿。”

池珏觉得让百里给秦棠补课是个有效的方案,虽然百里看起来很不情愿的样子,但为了秦棠的学业,她看着僵持不下的两人,尽量劝道:“嗯...是挺难的。百里大神,如果,我是说假如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帮一帮秦棠吗?“

百里暗中使劲和秦棠拉锯,想抽回自己的手。他有些不耐烦了,眉尾扬起,轻嘲:“我看你上课挺认真的,身边的学长还和教授相熟,你怎幺不教她?”

池珏在学习上不能说不用功,此时难免羞愧,她抿了抿唇,不好意思地承认:“我也不太会...”

“喂,不干就不干,你不要说别人!”秦棠遽然松开手,她是个最讲究义气的,自己的事情不愿意牵连池珏。

百里一下子没收住力,顺着惯性退后两步。他头疼地叹了口气,发觉自己一时吃了心,把话说重了,揉着太阳穴缓声说:“行吧,你俩周日来找我。到时候我在群里发地址。”

“我也要去?”池珏一愣。

“一起吧!小珏儿,你也可以查漏补缺嘛。”秦棠见他同意,高兴地拉上池珏。

“好吧。”池珏想想也是,多学一点总不是坏事。

百里赟淇总算摆脱纠缠,清冷的眸子看了眼对面,确认池珏没有不高兴的表现,才拔腿走了。

池珏往日历上记日程提醒,注意到日期,才发现今天的徐知煜的生日。

“哎呀,怎幺把这个忘了!”她拍拍自己的额头,可这异国他乡的,要怎幺给徐知煜过生日呢。

她皱眉思量了半日,犹豫着给萧徇铎发信息。

“晚上有空吗?”

临近年底,萧徇铎不仅有实验室的赶工,还有他一些生意的年结准备和股东会议。忙得他和池珏也有几日没见了。

“怎幺了?”小姑娘甚少主动找自己,萧徇铎听见特定的铃声,立马掏出手机回应。

“今天是徐知煜生日,你愿不愿意和我去给他庆祝一下?他在这里没什幺认识的人,家里目前估计也顾不上。他一个人过生日会不会太冷清了?”

萧徇铎看着手机屏幕,简直哭笑不得。让他去给情敌过生日?小姑娘是怎幺想的?

池珏似乎也觉得这个场面难以想象,过了会儿又发了一条:“要是你没时间就算了,我自己去给他过也没问题的。”

没问题?问题更大了!他不去的话,小姑娘就要和情敌单独相处!萧徇铎烦躁地挠头,叼着舌尖纠结了好久才回复。

“我有空,二十分钟之后去接你。”

“好呢!”池珏发了个小兔子点头的乖巧表情。

天色将晚,徐知煜正扶着椅背做复健运动,听到指节慢敲三下的叩门声,他擦着汗去开门。

池珏为表郑重,特意回家换了衣服,红裙华丽,腰部两侧是镂空的蕾丝,以下是整齐的百褶。她一跃而起,褶皱随之流转,裙角飞扬,露出白皙的肌肤。

徐知煜被红衣似蝶的少女扑了一身,他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张开手臂接住,脚掌固执地扒牢地面,强忍下酸痛。

“生日快乐!祝贺你成年啦!”池珏热情地抱着他,仿佛比寿星本人还兴奋。

徐知煜眼底是欣慰的笑意,惊喜却不意外。他早料到池珏会来,正想着两个人怎幺过生日。

“谢谢玉玉!”他俯身将池珏放下,擡头时才看见后面还竖着个人影。

萧徇铎双手提着大包小包,正眼神微妙地瞧他,嘴角勾出标准的弧度,也说:“生日快乐。”

“...黄鼠狼给鸡拜年。”徐知煜看着他,脑海里蹦出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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