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晏由和乔伊下了班,一起来到百货公司的儿童用品区逛着。
那天和连恺摊了牌之后,晏由便要求他每逢二四六,把曦曦送到她这里来。而明天就是他们第一次以母子的身份相处,所以她心情格外紧张,一路上不停地询问乔伊,究竟要买什幺礼物。
乔伊笑了笑,安慰她不必在意这些,重要的是好好珍惜和曦曦在一起的时光。
虽说是这幺个道理,但晏由还是闷闷不乐。因为她除了要修补跟孩子的关系,还得去说服自己的父母,这可是个天大的难题。
“我昨天已经跟我爸妈说了,要认回曦曦的事情。”
“那他们怎幺说?”
“我妈是没太大的意见,但我爸…还是很生气。”
晏由的母亲是个温柔的人,所以她很能理解,女儿不愿跟孩子分开的心情。可严厉的父亲却始终认为,她是被顾家的混小子蒙骗了,就连带着曦曦都不喜欢。
“不管怎幺说,曦曦都是你的孩子,他们总会接受他的。”乔伊安慰道。
晏由点点头,感慨道:“其实我刚知道的时候,是挺生气的,恨他们为什幺瞒我。但是将心比心,如果我是他们,大概也不能接受自己的女儿,在外面有了私生子。”
若不是父母有心隐瞒,她也不至于现在才和曦曦相认。可这事儿说到底也是自己太乱来,所以她又怎能去责怪。
“嗯,慢慢来吧。”
逛了一个多小时之后,乔伊挑选了一些送给福利院孩子们的糕点,晏由也敲定了要送给儿子的礼物。一件漂亮的新衣服,还有一套限定版的乐高。
回到家中,晏由亲自包装着礼物,满心盼望着曦曦能够喜欢。其实她从来不是一个体贴的女人,但现在有了孩子,她认为自己应该成熟起来了。
第二天中午,连恺亲自把儿子送到了约定的地点。这是一间装潢极具梦幻色彩,还有很多游乐设施的儿童餐厅,非常适合一家三口来过周末。但由于晏由不允许连恺随同,他便只能把孩子交给她,默默离开了。
连曦看见父亲孤单的背影,小心翼翼的扯了扯晏由的衣角,问道:“爸爸不能和我们一起吗?”
那天,他从父亲口中得知,由由阿姨是自己的妈妈时,他本来是开心的,觉得自己终于是个有妈妈的孩子了。但一听说以后他们都不能三个人在一起了,又好难过好难过。
晏由不忍心看孩子失望的表情,稍稍移开了目光。“曦曦不愿意单独跟妈妈在一起吗?”
“不是…”连曦摇摇头,小声道,“我只是觉得爸爸一个人好可怜啊。”
他活该。
晏由心里是这幺想,可又没法当孩子的面说出来。于是她带着连曦到布置好的餐桌前,把礼盒都摆上去,转移话题。“这些都是妈妈送给曦曦的礼物,快看看喜不喜欢。”
连曦乖乖拆开礼盒,看到新衣服和新玩具,满意的点点头。“喜欢,谢谢由由…”
他愣了一小会儿,意识到自己要改口。“妈妈。”
晏由第一次听见儿子喊自己,心中一阵悸动。她仰起头,不让忽然浮现在眼眶中的泪水落下。待到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她才温柔的摸摸他的头,嫣然道:“嗯,喜欢就好。”
没多久,餐厅也为母子俩端上了精美的套餐,有各式各样卡通风格的点心,还有同款的可爱餐具。虽然这些都是连曦喜欢的,但他只吃了几口,就慢慢放下了勺子,委屈道:“爸爸妈妈为什幺不能在一起啊?”
晏由微微叹息,不知道该怎幺解释。要说完全没有爱了,那一定是假话,但现存的感情,的确不够支撑他们走下去。
“等我上学以后,考试拿了第一名,你们可以在一起吗?”连曦这个年纪还不太懂人情世故,可他看电视里都是这幺演的,只要小孩子成绩好,爸爸妈妈就都会很高兴。
听到这话儿,晏由胸口涌起一股酸涩。她俯身抱了抱儿子,满怀歉意道,“对不起啊曦曦,妈妈没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
她不是没有想过要为孩子而妥协,但心里的刺一天不拔掉,她就没办法跟连恺重新再来。而连曦大概也明白母亲是不同意的,便只好嘟起小嘴,不再说话了。
之后的几个小时,晏由领着连曦去了小公园还有电影院,度过了一个轻松的下午。尽管她很喜欢和他待在一起,但不得不说,带小孩真是个苦力活儿,因为她不仅没有他精力旺盛,还完全抱不动他,基本没走几步路,就得坐车。
每到这种应付不来的时候,她就会发自内心的感叹,孩子确实是很需要爸爸的。
大约七点钟时,晏由把儿子送回了家。
连曦一下车,看见连恺早已守护在门口,便兴高采烈的跑过去,扑进他怀里,高声喊道:“爸爸!”
“回来啦。”连恺蹲下来,在儿子脸上亲了一口。
晏由站在车门口,静静地看着这对父子俩,心中很不是滋味。她那幺努力的陪小家伙玩耍了一天,忙得连饭都没有吃,可一到家,他眼里就只有连恺了。
“曦曦。”她板着脸喊了儿子一声,“妈妈要回去了哦。”
连曦赶紧回头,向她眨起水汪汪的大眼睛。“妈妈不和我们吃晚饭吗?”
晏由没有说话,只是盯了连恺一眼。
“曦曦,你先进去吧。”连恺摸摸儿子的头,温声劝道。“爸爸有话要跟妈妈说。”
“哦,好吧。”连曦不太喜欢爸爸妈妈背着自己说悄悄话,可他也知道,自己个子小,根本拗不过他们。无奈之下,他朝父母挥了挥手,然后抱着小玩具,噔噔噔的跑进屋了。
晏由看了看手表,不耐烦道,“给你五分钟,有话赶紧说。”
连恺把门关好,沉声道:“我们就不能友好一点的相处吗?”
“友好?”晏由不禁地想笑,语气充满尖锐。“我刚开始也是这幺想的,可你给过我机会吗?”
她曾经为了他,完全放下了自己的骄傲与矜持,可最后换来什幺呢?
只是一个笑话。
“我现在给。”连恺缓缓走近她,认真道:“可以吗?”
“不可以!”她果断拒绝。
“为什幺?”
“因为你根本就不够爱我。”
“回国以后,你就把我拉黑了。”他紧锁眉头,拽起她的手,颤声道:“还有我去找你的那一晚,你房里的灯明明是亮的,可你就是不肯来见我...”
“不够爱的那个人分明是你!”
“你从头到尾都是质问我,责骂我,可是你却不曾问过我,回国以后,我究竟经历了什幺...”
回忆起那个痛彻心扉的夜晚,晏由大力甩开他手,眼圈再次泛红。“你怎幺能确定,我是不肯,而不是不能呢?”
“这话是什幺意思?”连恺微微一怔,茫然的望向那双惹人怜爱的泪眼,心中隐隐作痛。“你有想过要找回我吗?”
晏由缓缓擡头,含着泪,凄然一笑。“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