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大家等到凌晨一点都没能等来救援队。
周安饿得难受,不停喝水,躺下也睡不着,无声地哭。
她们刚来第一天的时候,周安一直大声地哭,周穗一直安慰,后来因为她太吵了,N区的人赶她们出去,周穗抱着周安在洗手间呆了一个多小时,等周安不哭了,这才进来。
周安知道这里的人不让她哭,她只要哭就会被赶出去,所以宁愿躲在姐姐怀里抹眼泪,也不敢哭出一点动静。
周穗撕开那只棒棒糖递给周安,周安吃了两口又递给她:“姐姐,你吃一口。”
周穗放在嘴里尝了尝:“很甜,你吃吧。”
口腔里弥漫着清新的橙子味,刺激着味蕾,饥饿迫使口腔不停分泌唾液,肚子像是在唱歌,这种声音,周穗每天都能听到,起初胃还会跟着疼,后来麻木了,只要睡着就能保存体力——能支撑着她们等到救援的体力。
周穗把周安脸上的泪痕擦干,亲了亲她的脸,目光看着远处发呆,她不知道她们还能熬多久。
凌晨五点的时候,周穗被身边一个大妈晃醒,五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双手合十跪在她面前,脸上滑下两行眼泪:“我求求你,帮我去楼上拿点退烧药好不好?我没钱给你,我知道……我知道我这幺说,很对不起你,但是我老公他快要死了……”
周穗看着她身旁的中年男人,短短几天时间,他好像沧桑了几十岁,整个人缩了水一样消瘦,此刻躺在地上,满脸是汗,张着嘴大口喘着气。
周穗撇开脸:“我不能……”
大妈捂住脸,哭到不能呼吸:“对不起,对不起……”
周穗看了眼身边的人,他们不知道是等待救援还是等待死亡,所有人都安静地躺在地上,天已经亮了,但没有人愿意醒来,仿佛梦里才是他们想到达的世界。
现实只有痛苦和饥饿。
周安醒了,要去洗手间,周穗拉着她过去,穿过L区的时候恰巧碰到邢明在巡查,他手指上夹着烟,靠着墙正在抽,大概注意到周穗的视线,很突然地扭头看过来。
狭长锐利的一双眼,里头裹挟着无尽的冷意。
周穗被那双眼看得一怔,脚步顿时停在那,邢明看见她倒是把目光里的冷意散了几分,低头抽了口烟,看见那姐妹俩还停在那一动不动,唇角轻扯,往周穗跟前来了。
周穗有些紧张,却并不十分怕他,拉着周安迎着他走了几步,低着头说了句:“你好。”
邢明咬着烟,烟雾下那张脸看不出什幺情绪:“没了?”
“对不起。”周穗知道自己那句话闯了祸,低着头愧疚又不安,“我……我不知道你……”
“不知道什幺?”邢明挑着眉。
周穗看了眼茫然的周安,压下后半句,很是突兀地打了个岔:“可以给我一点退烧药吗?”
邢明:“……”
他看着周穗,又看了眼周安:“给谁?”
周穗擡起头看向他,这几天担惊受怕没吃好也没睡好,她的眼睛里布满血丝,脸色也有些苍白:“一个快病死的陌生人。”
她担心从邢明眼里看见嘲弄的表情,明明她都自身难保,却还想着要救别人。
但男人只是吸了口烟,隔着袅袅烟雾,辨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只有沙哑的声音落在空气里:“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