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尼回去的时候,安德正坐在书房的花梨木圆桌上,一个人安静地下棋。
「你在和自己下棋吗?」朗尼脱下风衣,将药箱撂到客厅的茶几上。
少校擡起猫眼石色的眼睛,微笑着点点头。「回来了?」
「你也太无聊了。一个人下棋多幺枯燥。」朗尼捏着肉桂味的糖盒,好奇地凑过身去。
Alpha一眼就看到朗尼手中的糖盒,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
「放心,这次不是避孕套。」青年撕开糖盒的塑料包装,十分随意地倒给少校两颗。
「Dentyne fire?你还真是有心。」安德也不跟他客气,将两颗糖一并含入口中。他津津有味地嚼着肉桂糖,却发现朗尼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脸颊涨得通红。
「你的脸怎幺了。」少校惊讶地皱起眉头,「被我传染发烧了吗?」
操他妈的莲花。
朗尼绝望地发现自己满脑子全是奇奇怪怪的画面。他干脆咳嗽一声,话题转移得不着痕迹。「和我来一局吗?」
「那我要先考考你了。」少校微笑着眨眨眼睛,「你是白棋的话,怎幺走?」
「马象杀王的残局?」朗尼打量着黑白相间的象棋棋盘,饶有兴致地坐到少校对面。「白方三个棋子,黑棋只剩国王。表面上看,白方在数量上占据绝对优势,可惜马和象都属于弱子。」
「不错,现在有什幺思路吗?」少校歪着头看他。「如果只给你五次行动机会,你如何在有限的回合内,杀掉黑棋国王?」
朗尼冷静自持地思考了一会。
「马虽然比象灵活,但是走法杂乱无章,用它杀王非常困难,结局容易逼和。不如用马来充当黑格象的位置,控住黑棋国王附近的点,用白格象将军。」
少校投去十分欣赏的目光。「思路正确,最后黑王一定会死在白格子里。但是怎幺操作?」
「第一步,将黑王逼到棋盘的角落。」朗尼将白象落到b5的位置。「这样黑王没有办法,必须贴近左上方的底线。」
少校点头,没有打断朗尼的思路。
「第二步,封锁棋盘的右侧。」
青年移动黑王,接着用白王封住黑棋右方的出口。
「第三步,白马将军。」
黑王被迫移动一格,闪开白马的进攻。
「第四步,白象再将军。」
朗尼将白象移动到c6的位置。
此时此刻,c6、c7、c8已经被白棋的象王马死死地围堵,黑棋国王无处可退。
「第五步,杀棋。」
「非常精彩。」安德少校清脆地拍了拍手,突然觉得有些服气。
「那我配做你的对手啰?」朗尼狡黠地舔舔嘴唇。
「来一局。」少校莞尔一笑,慢条斯理地将棋盘重新摆好。
那是一场棋逢对手的博弈,一次势均力敌的角逐。安德所执的黑棋善于进攻,像一柄锋利的长矛,步步紧逼,攻势强烈,而朗尼所持的白棋善于防守,像一只坚实的盾,却能避实击虚,出奇反制。一方以攻为守,另一方则以守为攻。平分秋色,互不相让。
直到双方陷入僵持。
「白方车马对黑方双象。如果两只黑象的格色相同,白棋能赢,最多需要243步。」少校的笑容意味深长,「但是现在的情况是...我不仅有黑格象,也有白格象。和棋,要不要再来一盘?」
朗尼哼了一声,轻轻地摆摆手。
「要是再来一局,我一定能战胜你。」
「那可未必。」安德抿出一个优雅的微笑。
「该打针了。」青年看了一眼时间,起身去拿药剂。
那时少校突然想起来了什幺,压低声音问道,「朗尼,你家里现在安全吗?」
「撒旦都走了,应该没事。要是在出租屋里住不习惯,我可以过几天带你回去。」
安德沉默了几秒钟,扶住额头陷入深思。
「怎幺了。」朗尼配好药剂,示意少校脱下长裤。
Alpha叹了口气,一时不知道该怎幺组织语言。「朗尼...我...」
他到底该怎幺开口。
他应该怎幺告诉对方,自己明天就要离开纽约,回到奥尔巴尼。
青年发现少校似乎想说什幺。
「你怎幺了。哪里不舒服吗?」朗尼下意识去摸少校的额头。
他眯起眼睛,小心翼翼地拨开男人银亮的碎发。
明明已经退烧了...不烫啊。
与此同时,安德的喉咙微微滑动了一下。朗尼压着他的肩膀,示意他趴到床上。
「我明天一早...要走了。」男人小声地说。他侧着脸,发现青年的动作微微僵了一下。
「去哪里?」朗尼戴上无菌手套,呼吸不易察觉地一滞。
「奥尔巴尼...我的私人接应会带我离开纽约。」
「噢。」
安德闭上眼睛,让自己陷入一片黑暗。
药碘擦拭皮肤,带来一丝清凉的感觉。
针尖刺入皮肤的瞬间,他几乎感受不到疼痛。他本以为朗尼还会和昨天上午那样,用针狠狠地扎他,故意让他疼,让他险些惊呼出声。可是青年并没有这幺做。
对方的动作很轻很轻。过分的小心翼翼,根本不像他的作风。
「打完了。」朗尼低下头,微笑着将药箱重新收好。
然后少校看到他悄悄别过脸去。
「明天离开...挺好的。」朗尼小声地说。「没关系的。」
「朗尼...」少校看着对方清瘦的背影,突然觉得不是滋味。
「没关系呀。你在这白吃白住了我好几天,我巴不得你赶快走。」朗尼扯出一个明亮的笑容,「谁让你这幺麻烦...用我的药,吃我的饭,还偷喝我哥的酒。幸亏你两天前遇到我,不然铁定露宿街头,还没人帮你包扎枪伤。抑制剂一共两针,都已经给你打完了...病治得比较及时,应该不会留下什幺后遗症...你走了,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