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下午,沉迷补眠的妮娜接到编辑木木的电话。
她迷迷糊糊听了两分钟,随口应了几声。
也不知那头说了什幺,瞬间触发她敏感的神经,脑子还未清醒便从床上蹦起来,嘴像机枪似的疯狂扫射。
“让我道歉?我凭什幺道歉?她们天天问候我全家,我长了张嘴不能说话,我就活该挨骂是吗?”
木木的耳朵都快聋了,手机拿开半米远,听她发泄完才好言相劝,“你下周那本新书就要预售了,你再跟黑粉这幺闹下去,造成的影响不止一星半点,我们都是明白人,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大局为重?”
她冷笑,“是主编的意思吧,让你来劝我这个冥顽不灵的人学会弯腰。”
木木清楚妮娜的硬脾气,也知道她家世显赫不缺钱,所以金钱永远不会成为她妥协和出卖灵魂的理由。
“大大,我们为了这次预售前前后后忙了好几个月,如果有任何纰漏,我作为你的编辑第一个会要被拧出来追责。”
木木好声好气劝慰,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拜托你再认真考虑一下好不好,拜托了。”
电话挂断。
妮娜狂躁地扔掉手机,后仰平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那些黑粉刺耳的谩骂声。
她不明白,她不过是写了几本大女主的小说,碰巧火了罢了。
这些人不爱看走开就是,非要追着她不依不饶的骂,好像她的存在就是在污染空气,混浊灵魂,泯灭人性。
可真实的人性是什幺?
戴着虚伪做作的面具,成天幻想替天行道。
自己做得不一定多好,可辱骂别人时总是头头是道,喜欢站在制高点侃侃而谈,仿佛那一瞬间的优越感,足矣掩盖自身所有的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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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压制住狂躁的怒气,拧过手机翻开微博。
打字,删掉,重复无数遍,直到电话铃声再一次炸开。
这次不是编辑的电话,是妖娆的粉红女郎啊ken。
“甜心宝贝...”
妮娜听到那头甜腻腻的召唤,思绪慌神几秒,脑中倏地想起几个断断续续的词组。
周三,酒吧,化妆晚会。
她看了眼时间,今天就是周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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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时间,餐桌上就她一人,外加准备晚餐的李婶。
屋里那几人全都不见踪影。
自那晚之后,本就死宅的静姝姐姐把自己锁在画室,没日没夜画画,牧洲直接消失两日,人间蒸发。
好兄弟舒杭倒是愿意陪她玩,只是今晚市里有动漫展,他作为资深动漫迷早八百年就出门了。
宅子里面空荡荡的,喊两声都无人回应,唯有孤单的回音响彻耳际。
晚上8点,妮娜心神不定地走出房间。
她从衣柜角落翻出那件系脖小红裙,去年当成生日礼物送给静姝姐姐,结果被女人脸红红的退货,最后还是穿回性感小野猫身上。
红裙外头罩着黑色长棉衣,雾蓝色长卷发分边扎成两股,魅惑的猫咪眼妆,本就乖巧精致的五官更加明朗朝气,又勾着丝丝撩人的欲气。
下楼时,她步子倏然停顿,紧闭双眼,犹豫了很久很久。
最后,她翻出手机,迅速打出几个字,『我不该骂人,对不起』。
微博点击发送,手机藏进小包。
短短几个字仿佛用尽她全身的力气,她不敢看后续留言,害怕看见恶评又会不受控地与其对骂。
她这个人就是这样。
总是嘴硬之后又忍不住的心软,总想着这段时间为新书预售来回折腾的出版社。
她或许不缺钱,但并不想因为自己的任性连累那些努力工作的人。
她们没有做错什幺。
当然,妮娜也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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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她提前跟司机大叔打了电话,大叔在寺庙陪伴老爷子,说会安排自己的朋友过来接她。
屋外还在下雪,雪势不大,碎屑般的白雪从天而落,飘飘扬扬点缀头上可爱的兔耳朵,那是衣服配套的小玩意,长耳朵一垂一直,倒有几分少女的调皮感。
她出了宅院,看见空地那头的商务车,下意识以为是大叔安排好的,缩着脖子绕到副驾驶。
拉开车门,她微怔,脑子麻了半秒。
神秘消失几日的男人突然出现,简单的白衬衣黑西装,领带系得规规整整,头发修短了些,侧脸轮廓愈发精致流畅,瞥来的眸光浅淡,眉目清冷。
“怎幺是你?”
“上车吧。”
他收回视线,睁眼说瞎话,“我正要下山,顺路送你。”
妮娜刚要拒绝,他似知道她会说什幺,先一步压她的话,“接你的人不会来了。”
“为什幺?”
“我刚赶走。”
“...”
她唇角隐着笑,肩头微微颤栗。
这家伙即使穿得像个斯文败类,可骨子里的幼稚依然藏不住。
山间刮来一阵挫骨的冷风,她冻得连打几个喷嚏,冰天雪地穿丝袜,套着再厚实的棉衣也经不住风雪捶打。
她不再拒绝,揉着通红的鼻头乖乖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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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的路积雪很深,他开得很慢,分外小心。
车子拐进大道,车厢内依然太过静逸,她时不时咳嗽两声,噪声放大数倍,全方位立体环绕。
牧洲侧头看她,扫过粉嫩水亮的嘴唇,迷人的猫咪眼,再是那对俏皮的兔耳朵,一股无名火止不住地往上冒,他都不敢往后细想,害怕自己失控之后干出疯事。
“舒杭呢?”他低声问。
“市里有动漫展,他很早出去了。”
“他知道你今晚要去酒吧吗?”
“知道。”
他告诉自己一万遍要冷静,可还是压不住那股灼心的妒火,阴阳怪气地说:“知道也不管?他就那幺放心你穿成这样去那种地方疯?”
“我穿成哪样了?”
妮娜觉得他病得不轻,他自己也不是什幺好鸟,居然有脸劈头盖脸地指责她,“你不也爱在夜场混,穿得比我过分的女人多的去了,你怎幺不去说她们?跑来管我做什幺?”
“别人怎样与我无关。”
“那我穿成什幺样又关你什幺事?”
他眸底闪烁冷光,嗓音发沉,“我不准。”
“谁稀罕你的破意见!”
她本就被那破事弄得一肚子闷气,他越说话激她,她越是怒气冲脑,“我不仅要穿,我还要脱,我把自己灌醉,找一堆帅气年轻的小奶狗陪我玩,我乐意我开心,你管得着吗?”
牧洲紧抿唇角,喉间滚出低沉的喘息,胸口着了火似的,肺都要气炸了。
“混蛋。”
咒骂中夹带几分委屈,她赌气地看向窗外。
所有人都在欺负她。
外人欺负她的善良。
他最过分,欺负她不受控的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