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航海笔记

1970年7月14日上午八点,我们一行人终于抵达克拉肯码头。

这儿的天气非常糟糕,像苏联的西伯利亚一样干燥而酷寒,刮着暴烈的狂风。纬度高,因而此刻太阳还处于地平线以下,深海与辽阔的冻土都呈现出乌黑的沉重色彩。

我哈了口气,让那点水蒸气温暖僵冷的手指,薇塔见了,立刻递来两只手套,原来她在出发前就套了两层来防寒,神奇的东方人总是在这方面让我感到惊异。

说到薇塔,她是个可爱的姑娘。我曾不幸地了解到,薇塔在出生时就遭到了父母的遗弃,幸而遇到愿意收养的家庭,才不至于被送到福利院。然而我猜她在养父母家中大约也不很快乐,所以在成年后就一个人来到k国,并决定永居于此。

她常提起东方的故乡,用一种难以理解的,悲伤而向往的语气。每当这时,尽管我们都不曾去过那地方,却都坚信它的美丽,因人的惧怕与神往,只有在面对真正的美时才会融合为一体。

薇塔跺跺脚,将鞋面沾到的冰渣和泥水甩下去,她有种东方人特有的娇态,我注意到队伍中的男性几乎都在暗中关注她,克里斯最主动,立刻蹲下身,将薇塔的雨靴擦得光洁如新。

我忍着笑意,知道又有一场好戏。果然弗莱的脸色阴沉下来,嘲讽薇塔不能吃苦、不干正事种种,这位年轻的科学家显然情商十分抱歉,只让薇塔对他越发敬而远之。而伊恩呢,分明有了女友,却也忍不住暗中瞪克里斯一眼。

我是个老家伙了,对年轻人的把戏不是总能理解,然而薇塔奇异的魅力却一直令我感到困惑。

我说过了,她确实是个可爱的女孩子,然而并不比电影明星更精致美丽。

并且,就我看来,尽管美丽如梦露,也并不能获得所有异性的青睐。爱情是非常挑剔的,多巴胺并不会对每一张美丽面孔都无选择分泌。而心动,有时候需要对方十年如一日的关怀,有时却只是短短几秒的对视。因此,薇塔此种能使迥异的男性钟情的魅力就十分不可思议了,况且其裙下之臣不乏理想型天差地别的人。

下了游轮,有土着居民在港口举着一块大木牌,用红漆喷着“雷福德”的字样。哦,忘记告诉你,我们这支队伍正是来自雷福德大学的考察队,大多是研究生物进化的科学家,只有薇塔是法学家,被派来监督我们在此处的科研行为。

这儿确实闭塞非常,一路走来竟还有大片未开垦的原始森林,尽管有人烟,却是矮小的木屋,与现代文明像是处于两个世界。如果不是情报局侦测到海底生物不明原因的聚集,想必我们永远也不会主动踏足。

天终于亮了,阳光驱散了萦绕的寒气,我们也抵达了那栋海边的小别墅,说是别墅其实勉强,不过是座两层的毛胚房,二楼带有狭小的露台。

土着告诉我们,本地从来不建这样的房屋,这是上一只考察队雇人建造的。听到这里,我们都不禁打了个寒颤,因为上只队伍正是我们的老熟人,而他们死伤的惨状才刚让洛城的学术圈经历了一次震动。

在惨白的日光中,我们几人都感到了无名的惊悸,这灰扑扑的长方形盒子,正如一只巨大的克莱因瓶,将要让两只队伍如衔尾之蛇一样咬住命运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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