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酒

Melisa今日是被居老板临时叫来救场的。

程念樟来电时,居老板正在澳门推牌,因鞭长莫及,便喊了自己女人去召集一班兄弟,帮忙到东山口这边堵人。

她只听说要剿的人姓宋,开了辆迈巴赫,身容俱秀,略微有点腿瘸。但对方具体长什幺样,她出来地匆忙,也没时间做功课,倒是真的一点概念也没有。

刚刚林瑜下车,Melisa瞧他颀长周正,也忘了还有跛腿这茬,直接上来就将其错认成了宋二。

林瑜不知对方来头,不敢轻举妄动。南粤这一带,傅家并无熟悉的势力,今夜如果真要对峙,敌多我少,光从当下的实力来说,被动是必然的。

待确认安全,林瑜抚平衣褶,举手示意没带枪械,缓步往前,走近了那辆宾利。

“这位女士,您是不是找错人了?”

“说话这幺客气啊?那看来你应该不姓宋。”

待男人走近,Melisa通身打量了对方一番,瞧他情态语气里散发的,都是严谨谦卑的气韵,完全不像老居嘴里描述得那副公子哥腔调,当即便知自己辨错了身份。

“既然是个误会,可否通融一下,将我们放行?”

“你别急着走,我还想去会会你老板呢!呐,这样……听说他腿不好,我这人心慈,也不劳他多走动,今夜你们就跟我的车去趟敝舍,那里什幺好酒都有,我请宋先生喝一杯,权当是交个朋友,靓仔你看怎幺样?”

Melisa说时支肘倚着车窗,瞥向林瑜的表情十分轻佻,看得出心内很是笃定——

车里坐得就是宋二。

林瑜自知蒙混无用,放下手后,昂首沉声答道:

“这事我做不了主。”

语气一改谦和,透出股淡漠寒凉。

“你回车商量商量呗,我这些兄弟都闲地很,你想耗多久,他们都可以奉陪到底。况且我只是单纯想请你老板喝个酒而已,没你想得那幺复杂。”

林瑜眉头随她话音愈蹙愈紧,拮取其中威胁的意味后,他的态度立马变作强硬。

“谁指使你来的?”

Melisa也不是吃素的,听言直接褪掉风情的伪装,搓指掐掉烟,眨眼的功夫,眸色便瞬间犀利了起来。

“想知道,就得跟着我们走,这里不是给你多问的地头。”

话已至此,林瑜也不再拉锯,回车后得到宋远哲的应允,他开窗挥手向Melisa示意,谁知动作还未收簇,他们身边的车队便一辆接一辆地启动,用底盘炸响的轰鸣来胁迫他们跟进。

Melisa带他们到的,是居老板在二沙岛用民墅改建的酒庄,地上的部分看不出什幺异样,只是间普通的洋房罢了。然而地下却别有洞天,深挖两层的窖窟,满墙铺柜,室内全做了恒温处理,只为保住藏酒的最佳风味。

“宋先生,我听我先生说,您也是个酒饕,为了不怠慢您,我可是把压箱底的宝贝都给拿了出来啊!”

Melisa说时,顾自按着喜好,取下了一瓶勒桦的香贝丹园,咕咚咕咚倒入醒酒器中。

宋远哲并未在意细节,听这女人献宝后,他礼貌性地配合着环视了一圈。不过这男人看后目色平平,倒是没有染上任何常人会有的惊诧。

这种酒庄,傅家在南法的朗格多克和勃艮第都有置产,作为原产区的庄主,自然是看不上这种贩卒的炫耀的。

“你押错宝了,我不爱喝红酒。”

他推开了Melisa正递上的脚杯,翘腿而坐,姿态是惯常的倨傲,一点也没因身处客场,而有任何拘谨。

“宋先生还真是和传闻地一样……很难搞呢!”

“你听谁传闻,程念樟吗?”

“您脑筋动得还挺快。”

“他人呢?”

原本应答如流的Melisa,听他直接问起程念樟的去向,瞬间缄口,只笑着摇瓶醒酒,未予作答。

宋远哲见她不接话,眉眼皱拢,露出了些许不耐。

“你和程念樟是什幺关系?”

“我先生和小程程是交好的朋友。”

“小程程?呵。”

怪恶心的。

Melisa没理他的嘲弄,自斟后饮下一口,继续说道:

“今次喊您过来呢,也只是想着尽地主之谊,帮我们的这个好朋友来招待下他北下的‘朋友’,您别见外,我们并无恶意。”

朋友?

真是有够可笑的。

“我最烦别人和我说些曲折的废话,你只要告诉我,程念樟他今天搞这些阵仗,到底是想做什幺?”

“真的就是想请你在这边住一晚罢了呀!我的任务呢……就是舒舒坦坦把您给伺候好了,具体的事情,等明天天亮,小程程会亲自上门到这边和您详聊的。”

“既然是明天聊,今天押我又是几个意思?”

“宋先生您心里没数吗?罗小姐……哎,算了。这话要是真摆台面上说明白,您不觉得伤人啊?”

Melisa说完又抿了口酒,擡眸间微笑着与他对视,神色里夹了些故作同情的色彩,踩准了宋远哲的命门,顷刻将他好不容易盖熄的心火,又给全数点燃。

涉及罗生生,宋远哲再难掩盖戾气。他心思敏感,一下就听出对面女人话里试探和折辱的意味。

“你叫什幺名字?”

“大家都叫我Melisa。”

“那你丈夫呢?”

“您问他做什幺?”

“既然要当朋友,没有不知姓名的道理。“

男人眼神阴鸷,说话的语气流露出肃杀的气象,不觉教见惯风浪的Melisa也难逃全身一凛。

“他……不过是个做夜场生意的商贾,姓名不值一提。”

“哦?广州做夜场的是吧?我记下了。”

“宋先生,你什幺意思?”

什幺叫记下了?

“就是字面意思。”

Melisa心里突然有些无来由的不安,她虽然之前没接触过这个男人,也未细听过他的事迹。但仅凭这几句藏锋的对话,她就已经能够感知到倾覆而来的背刺寒意。

“宋……”

这边Melisa深吸口气,刚想岔开话题缓和些气氛,不料却被对方给无情打断。

“既然说要伺候,就要有伺候的态度。这酒窖里都是红葡,刚也说了,不合我的口味。”

“那宋先生您偏好的是?”

“烈酒都行。”

…………

与宋远哲的自找酒苦不同,程念樟今夜喝的烈酒,却全不是他本意。

他在从南林湾离席前,张晚迪居然破天荒地灌了他满满一个分酒盅的白酒,容量少说也有四两还多。一口闷下,酒量再好的人都很难逃脱踉跄。

程念樟下宴后,强撑着意志一路从机场奔来广州。中途他还不忘联系居老板做好布控,亦不间断地发着信息安抚罗生生的情绪,询问她的定位……

这些常人理智状态下都难办到的事,他醉后却依旧做得游刃有余,自控能力之强,实在让人瞠目结舌。

然而当事态安稳,终于回到2102这个熟悉的环境中时,他的醉意不再被强压,这个一向直脊挺背的男人,在房门关上的瞬间,倏地揽着罗生生,如烂泥般,瘫软在她身侧。

程念樟身肉精实,看着劲瘦,但实则并不虚浮。他百来斤的重量,一米八几的高大个头,毫无预兆地轧在女孩瘦削的肩头,要不是罗生生平时搬上搬下,还算有些手劲和力气,指不定就要被他给带倒扑在了地上。

“刚还好好的,怎幺进门就这副死样子呐?”

罗生生趔趄后,愤懑地拍了记程念樟的脸颊,力道不轻不重,但足以让人清醒。

这个巴掌总体还算奏效,原本闭着眼的程念樟,由此缓缓睁眼,嘴里破碎地嗫嚅了句难懂的话语,身体也微微挺起了一些,帮罗生生的肩膀释放出不少压力。

只是好景不长,待程念樟看清身边的人是她后,朝着女孩侧脸用力亲了一口,便又颓靡着垮了下去。

而且这次垮得还更加彻底,就和个沉尸似地,直往下坠。

罗生生不得法,心想着,再艰难也得把这男人运到个能躺的地界,总不好扔他在玄关,和一堆杂物躺地吧?凭他脾性,那起了还不得给她一顿好脸!

就在她蹒跚的过程中,耳边响得全是程念樟叽叽咕咕的碎念,罗生生怕他想吐,于是在路过洗手间门口时,特意侧头温声问道:

“是不是不舒服?要吐吗?”

程念樟摇头。

“那是怎幺了?”

“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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