鼹鼠 第六章

元旦过完,春节也要到了。

他弟弟妹妹的学籍转了过来,也正式在这里住下了。

小孩子懂事,并不怎幺来找你俩,而且他好似很在意他们的学业,给他们报了很多补习班,日程都排满了。

他又去工作了,确实是他说的手模,经常带回家情侣戒指,换着跟你一起戴。

你却只关心他的函授学的什幺样了。

毕竟,过段时间,就到了爸爸妈妈的忌日了。

“我把店转给你吧。”

不知道你怎幺提起这个事情,他没反应过来,先摇了摇头。

“你给了我太多东西了,我不能再要了。”

“没关系。谁让我喜欢你呢。”

你已经把这句话当成万能借口了。

他无奈笑笑,将剔好鱼刺的鱼放到你的碗里。

“你不要这样,太恋爱脑了...万一以后遇到骗子怎幺办?”

“不会有别人。”

也不会有以后了。

你很随意,却没想到他差点把碗筷打了。

“你...你....”他结巴了,眼神慌乱又惊喜,然后腾得起身,去卧室拿了一枚戒指。

“前段时间买的,有点小。”他不好意思了,但还是坚定看着你,“等以后我挣了钱,给你换大的。”

他单膝跪地,身上还系着没摘下来的围裙。

“你愿意,让我娶你吗?”

你傻了。

他真想要人啊?!

不知几分钟,你放下了筷子,擦干净手,看着他。

“你起来吧,我不愿意。”

他脸色一下就变白了,但还是没有起来,也可能是没反应过来。

“是因为我没有正经工作吗...我马上要签约了,年薪还可以...”

“不是。”你打算了他的话,扶他起来坐下,“你挺好的,我就是不想而已。”

他没必要当...那叫什幺?鳏夫。

长得这幺帅,还会照顾人,性格也好,人这幺善良,也有房子了,马上也要有高薪工作了,没必要添上一笔缺点。

他捏着戒指,低头看着,又擡头看向你,有些手足无措了。

你心下叹了口气,拿过戒指装进口袋里:“什幺时候你能拿三克拉来换,我就嫁给你。”

他眼睛一瞬间就亮了,握住你的手重重点了点头。

三克拉多少钱?他不知道,你也不知道。

反正还有半个多月,挣不到那幺多钱吧?

可看着他开始早出晚归,要不是每天回来手上都浓浓的护手霜味,你都害怕他重操旧业了。

又一次点了外卖,你抿唇放下了手机。

其实你根本不在乎他能挣多少钱,你只在乎能不能吃上热乎乎的饭。

春节那几天他终于不出门了,又开始天天给你送饭,你笑得开心,趁着还没放假,拉着他去把店的法人换成了他。

“你给我太多了。”

他觉得你真的是有点傻,喜欢就这幺无私吗?

“这才哪到哪儿啊。”

你觉得他自己一个人应该是照顾不好两个孩子,遗嘱都改了。

除夕那天他包了水饺,两个小孩干活比你利索,一个擀皮两个包,不到看春晚的时间,水饺就出锅了。

是你最爱吃的虾仁三鲜,他包得整个虾仁,跟你妈妈的包法一样。

吹了吹蘸了醋喂到你的嘴边,你笑眯眯咬上,吃下去,他问你好吃吗,你却直接红了眼角。

“...好吃。”

竟然是妈妈的味道。

你擦了下眼泪笑了下,什幺也没说,招呼两个小孩吃饭。

你失去了父母,他们却是从来没有过,所以在他们面前,你并不多表露什幺。

直到晚上两个小孩困得不行去睡觉,你才擡头看着他。

“怎幺了?”他将毯子盖好,又将你抱紧一些,低声问你。

“水饺像是妈妈包的。”

“是吗?那以及想吃就给你包。”

你笑了下,埋进了他的怀里,轻声说了句好。

第二天给两个小孩发了红包,你也收了个大大的红包,你又红了眼眶,低头说了句谢谢。

“我最近老惹你伤心,对不起。”

“没。”你赶紧擦掉眼泪,晃了晃红包,“我是开心的。”

他这幺好,你都有些舍不得了。

初二一整天,你俩都没出门,在床上滚了一天,他射到最后精液都稀薄了,你也觉得有这样的性爱此生无憾了。

“别抽烟了,知道吗?”

事后躺在他的怀里,你忍不住叮嘱他一些话。

“嗯。不是早不抽了?”

缠绵亲吻着你的侧脸,他觉得没有比现在还要好的日子了。

“以后也不能再复吸了。”

“你看着我,我哪敢?”

轻笑着又揉捏上你的乳,你在他的精心照顾下又胖了几斤,却也还是那幺软。

“也不要喝酒,我不喜欢酗酒的人。”

爸爸妈妈就是被过年喝多了的人...你对酒的厌恶比人大多了。

“我酒精过敏,你忘了?”

感觉你今天格外絮叨,但他一点不厌烦,反而盼望着你再多说一些。

“一定把会计学出来,以后店里就靠你了。”

“你去干嘛?”他警觉了一下。

“我?在家玩不可以吗?”你笑着亲吻他,一点看不出来抽屉里放着一整盒安眠药。

“行,我给你打工。”他放松了下来,又抱着你拥吻。

又缠绵了许久,你抱着他,做了最后的道别。

“淮安,你一定要好好的。”

“你也是。我们一起。”

你没有应声,又亲吻上他。

终于困意来袭,他迷迷糊糊睡着了,你才小心拉开他的手,下床。

“...去哪?”

黏黏糊糊的声音一听就是还在睡,你松了口气,给他盖好被子。

“上厕所,睡吧。”

他蹭了蹭,就没再出声音。

你拉开抽屉,拿出安眠药跟遗书,走进了卫生间。

将遗书压在洗手台上,你坐到冰凉的地上,就着凉水将药片咽下。

头还没开始晕,猫猫好似知道的什幺一样拼命挠门,你还来不及赶它,门就被打开了。

他还没适应灯光,揉着眼睛,看着到你,看到药瓶,还有那张纸,一瞬间就明白了情况。

他很冷静,迅速冲回房间拿了电话打了120,听着他颤抖的声音,你叹了口气。

功亏一篑啊。

“早知道跑远点了。”猫咪扑进你的怀里,你揉了它两把,看着听着医生建议给你端了淡盐水的他,把头扭过去不肯喝。

“别...你喝点...求你了...别....”他无意识流下眼泪,那双狭长的眼睛伤心起来那幺让人心碎。

捏住你的脸撬开嘴,他从来没这样粗暴过。

你还是被他灌进水去了,他抱着你到马桶旁,拍着你的背。

你不想,还是吐了出来,喉咙处的烧灼是如此难受,你狠狠推开他,瘫坐在地上。

“你别拦我行吗?”你擦了擦溢出来的眼泪,终于崩溃了,“求你了!别拦我!遗嘱里写了,房子都给你,店也给你,你还想要什幺啊?我死了那些都是你的!”

“我不要那些!”你从未见他如此失态过,又端着杯子过来强硬给你灌水,“我要你活着!”

又是昏天黑地的吐,你太难受了。

“什幺时候了你还装!”你不好受,当然不想让他在演戏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幺!婊子!”

好似五雷轰顶,他嘴唇都白了。

你推开他,就又要吃药,他回过神来,紧紧抱着你,又灌下半杯淡盐水。

“别走...”

你吐的干净,脑子里是无比的懊恼,家门也被敲响,他松开你要去开门,你拿了杯子摔在地上,就要割腕,他却直接握上了碎片。

“你疯了!放手!”

握紧的手鲜血滴落,你大惊失色。

这可是他最重要的东西!

“不要,求你了,不要…”

他摇着头流泪,一点不在乎手上的刺痛。

你是心狠的吗?

泄了气放开,他才扔掉碎片,不顾鲜血淋漓的手心,抱着你打开了大门。

“你们先看他,他手坏了吗?”你拦住要给你检查的医生,把人都推向他。

最后闹闹哄哄到了医院,你被洗胃,大夫说还好发现的时间早。

“他怎幺样了?”你一直固执的问他,一点不在乎自己怎样。

“缝了十几针,幸好没伤到神经。”

你瘫坐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要留疤了,他怎幺办?还怎幺工作?

病房门被打开,你眼皮轻颤,还是睁开了眼睛。

左手包得厚厚的,身上还带着血。

“要留疤了。”

他听到声音擡头看你,脸色还是苍白的,却无所谓笑了下。

“没事,我以后当会计。”

你抿唇,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是我该说对不起。没早点发现你的不对。”

这跟他有什幺关系?

“对不起,我不该说你是婊子。”

他笑了声,看着自己的手。

“没事,我听过更难听的。”

鸭子,男妓,卖屁股的,八辈子卖身。

骚货,贱逼。

什幺难听的话他都听过。

“而且我确实...目的不单纯。”他捻了下线头,脸色白的都要透明了,“我才应该说对不起。”

“有什幺对不起的。”你躺下,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生活太难罢了。”

你撑不下去了,他还在努力。

他愣了,没想到你会这幺说。

小心靠近了你的床边,把手伸进了被子里,摸索着握住你冰凉的手。

“对不起。”

“别走好吗?”

“别不要我。”

你闭上眼睛,没说话,却十指相扣,握紧了他。他得到回应,忍不住笑了,又埋头贴到了你的被子上,哭出了声音。

不是舍不得。

只是一鼓作气,再而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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