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妙陪母亲去医院做检查是在年三十的下午,而女性从同房到受孕大约需要一周左右的时间,既然欧函肖发来的报告中没有显示任何妊娠迹象,她近期的身体状态又实在不对劲,那幺唯一的可能便是春节的某夜。
日期其实是能对上的,当时临近放假,她工作还算清闲,回家也早。白天用不完的力气,被他拉着在床榻之间耗了个干净。成妙走出浴室,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翻阅墙上设计简洁的挂历。时间已经快到三月下旬,她被困在这南郊别墅刚好四周。按照可能的日期追溯回去,如果一切判断属实,她正处在孕期的第二个月。
向来准时的月经还没造访,成妙虽然有过怀疑,但真追究起来,父亲去世的悲痛和夜夜欢好的近况都可能影响例假日期,忙于思索逃离计划的她根本没有心思计较这些。可如今线索尽数串联,仿佛在讥讽她的迟钝。
刺目的太阳射进房间,成妙心神恍惚,眼前乱得发花,脑海中闪过眩晕的白光。不吃早饭最容易低血糖,更何况她连鞋子也没来得及穿,冰冷的地板刺激人找回三分神志,成妙当机立断,先稳住平衡,慢慢走至床边,再轻缓地坐下,左手捡起刚刚拆封的吐司。
牛乳浸润的生产方式让松软的面包散出可口的香甜,落在她鼻间,却腥浓得招致不适。忍住喉间的反胃,成妙撕下一块味道稍淡的边角,放在嘴里快速嚼完。覆盆子口味的酸奶就摆在桌角,往日偏酸的浆果现今宝贵得如同珍馐盛宴,她依依不舍地舔舔瓶盖,将最后几滴也卷入舌尖。
简单填饱肚子,身体的不适也有所缓解。成妙甩了甩头,躺回被窝,试图让自己平复心情。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种可能性:怀孕或一场乌龙。
挑剔的口味、晨间的恶心、推迟的例假、有迹可循的日期...她蹙起眉头,脑子里全是那封白纸黑字的检查报告。
输卵管发育不良,难以受孕。作为医生,欧函肖几乎对她的体制盖棺定论,难道还能出现意外?
抛开科学精密的造影技术不谈,整个三月,她不知被李勤年摁着蹂躏了多少次。粗长的肉刃残忍地挺进她敏感的花穴,每回抽插顶弄,皆朝着最深处刺去。即使是这样日夜欢爱的频率和强度,也没对子宫中仍在发育的胚胎造成任何影响吗?
她大学时期选修过初阶生物,本着个人对心理学的兴趣,大大小小的相关课程也听了不少,对于基础理论知识还能记住一些。情绪大起大落之下,她身上的行为也许是十分正常的:口味的转变,或许是她太过烦躁;今早的恶心,可能是对于持续密闭空间的抵触;推迟的例假,大抵是父亲的离世造成了太重的打击,潜意识还没缓过神来。
天花板空无一物,成妙却发呆似地将其盯着,强行安抚纠结无措的内心。
别墅大门被轻轻打开,李勤年提着打包的保温盒走进客厅,从橱柜中拿出碗筷,而蜷缩在被中的女孩则对楼下的动静丝毫未觉。
他那头腾好饭菜,正端着木盘往楼梯去,凝眉静思的成妙也突然福至心灵,绞成死结的烦躁在刹那之间得到奇异的熨贴。现在的纠结皆不重要,李勤年周末就会出差,只要她能顺利离开...
开锁的声音突兀地打断了她的思绪,成妙擡眼望去,还没来得及换下正装的男人收起钥匙,小心翼翼地扶着略有晃动的汤盅,有种对比鲜明的滑稽感。
科技公司对员工着装没有硬性要求,何况他是老板,除开初次重逢那几回,李勤年鲜少在她面前西装革履。
但平心而论,这样的风格很适合他。冷淡深沉的气质、工作时才佩戴的框架眼镜、保持良好的宽肩窄腰,都让这个人面兽心的混蛋看上去极其禁欲。十多年前也是这样,分明大家都穿着那套深色的运动款校服,偏偏就他又冷又拽,毫不费力地从人群中脱颖而出。
女孩眉目如画,面带娇嗔,一看便憋着什幺心思,李勤年云淡风轻地和成妙对视,手上还不忘为她拌饭:“新开的餐厅,朋友说这家不错,你尝尝。”她沉默地点点头,盯着那盘甜辣的年糕,心情舒缓了些。
如果悲剧并未发生,他们或许真的能够幸福。菜品的热气氤氲住她的视线,成妙轻轻眨了眨眼,接过他递来的木筷。
逃脱之后,她会立即去做检查,无论结果,离开李勤年的决定是不会改变的。
若是怀孕,那就接受吧。她一个人未尝没有抚养能力。
况且当母亲可能也不会很糟糕,如果孩子像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