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菀瑶当年年方十七,正是待字闺中的女子,可最近江宁总不太平,那秦淮河里出现一只水妖,当时的江宁知府正是她的堂兄,这位林知府面对这无法无天的水妖实在束手无策,只好派人去燕山请来道士收了这妖精,当时的祁遇只是燕山掌门的亲传弟子,跟着大师兄和一众师弟来此除妖。
这林知府日夜等着燕山的道长下山捉妖,可道士没等来,却等来了那水妖施法发了洪水将这江宁城淹了个大半,那暴雨下了足足有三天三夜,河水暴涨,卷去不少人,直到三天后那些燕山的道士才来,施法将这雨停下,这城里才慢慢恢复了原状,林知府看着这城里一片狼藉,不少家庭被这妖怪害的妻离子散,向圣上呈了一封罪己诏,命林家人开仓放粮给这城里的百姓布施。
林夫人听到夫君如此说,便带着菀瑶几个姑娘和家丁一起到城门布施,她们一众姑娘带着面纱,分发一些包子馒头,远远地看见堂兄和几个道长走来,听见那几人说道:“林大人,那水妖已经被我们众师弟收了,想必不会再来此兴风作浪了,不过这洪水刚走,极容易发生瘟疫,还是要注意的。”
那边不知兄长说了什幺,她已经听不清了,“瘟疫?”她在心里默默想着这话,转眼间一位大娘催促地拍了一下她的手,她赶紧将馒头拿给她,却没注意到她的手上长着少许脓包。
未几时,待他们发完,几人就要乘轿离开,她坐在马车里,看见兄长嫂嫂和那几个道士不知说些什幺,刚擡头出去看着,脸上的面纱就被吹落,刚好落到人群里一位道长的怀里,两人对视一眼,菀瑶见他长得玉树临风,仪表堂堂,连忙低头有些尴尬地缩回身子,听见旁边那些人静默了几秒,不一会就有人敲了一声车窗,她听见那人彬彬有礼地问道:“姑娘,可是你掉落的面纱?”
菀瑶掀开半片帘子,见他双手捧着面纱,伸手取回,说道:“是小女子的,多谢道长。”
见那人微微颔首,道声:“客气。”便走了回去,随后几人继续说着话。
菀瑶放下帘子,有些泄气,手里卷着那面纱,心不在焉地回想起他同她说的话以及他的面容,心里暗自评价他确实比江宁其他的男子俊逸许多,不防门帘被打开,嫂嫂进来了,一见她双颊泛红,一脸思春样子,笑着坐在她旁边,说道:“那道长确实不错。”
菀瑶装傻:“什幺道长?”
林夫人笑而不语,隔着面纱,菀瑶看不清她的脸,但自己的脸确实摸起来滚烫烫的。
回了林府,菀瑶不知怎的发起了高热,一连几日都病的不轻,大夫来过也诊不出是什幺缘故,直到江宁城郊大片大片的居民也发了高热,大家才后知后觉到是瘟疫来了。
祁遇几个忙的焦头烂额,这城里的妖精神出鬼没,厉害非常,突然听闻江宁城里染了疫病,大师兄看这里还需一段时日,将那药瓶递给师弟,说道:“五师弟,你拿着这药去往江宁城里,我们几个在这里除妖,结束了之后再汇合。”
祁遇点点头,对师兄说道:“好,那我再去江宁城,师兄你们万事小心。”
大师兄点点头,一转身飞向另一边。
祁遇到了江宁先找来林知府,想先问问现在瘟疫的情况如何了。
那林知府见他来了赶紧拉着他说明如今的情况,带着他来到林府,解释道:“这城里确实起了疫病,我派人把那些百姓全都分散开来,下一步不知如何,若是向圣上请命,这些人恐怕没有活路啊,我妹妹也染了疫病,可她一直以来长居府内,如何会染了瘟疫。”
祁遇想起那天,说道:“也许是那日布施接触了感染瘟疫的人,不急,我带了燕山的药,看看能否奏效。”
两人走进菀瑶的院子里,自她得了瘟疫,只几个贴身丫鬟伺候,其余人一律不可进入,两人带着面纱进了她房内,听见她一声声的咳嗽,祁遇走过去,帮她号了脉,从药瓶里拿出一个药丸交给丫鬟,让她们给她服下。
见她服下后渐渐不再咳了,缓缓睁开眼睛,菀瑶看见那梦里的小道士居然在身边,看见堂兄也在旁边,撑起身子虚弱地问道:“你们怎幺来了?”
芸香扶她坐起,林知府走上前来,问道:“刚刚这位道长给你服下了一颗药丸,你现下觉得如何?”
菀瑶觉得身体里好像有一团火在烧,看向祁遇,说道:“多谢道长,我觉得体内发热,有些想吐。”
“姑娘多喝些水吧。”转身对林知府说道:“这药丸不知是否起效,还得再观察几日,若是有用则可以给城中所有百姓服用。”
“这……不知道长可有这幺多药丸吗?”他看向祁遇的宝瓶,有些疑惑。
“林大人请放心,若这药有用,可将这药放入粥中分给城中百姓便可。”
林知府看向床榻边的菀瑶,对她说道:“好妹妹,你先好好休息,明日我们再来看你。”说完就同祁遇走了出去。
菀瑶看着他们的背影,又重新躺下,身上确实比之前好多了。
到第二日,祁遇又来了,见她面色已经不那幺苍白了,对她说道:“林姑娘,烦你将手伸出来,我替你号一号脉。”
菀瑶有心与他搭话,将手伸出,说道:“道长你也会号脉吗?”
祁遇点点头,说道:“略懂一二。”
菀瑶看着他的手伸向自己的手,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她看着他的脸,一时没动,直到他擡头与她对视,才收回视线,问道:“怎幺样了?”
“姑娘已经好多了,想来这药是有用的。”
菀瑶笑道:“那太好了,那些百姓都有救了。”
祁遇点点头,站起身要告辞。
菀瑶想叫住他,却不知还能说些什幺,最后还是看着他的衣角从门槛上划过,缓过神来连背影都看不见了。
旁边芸香将她扶起,问道:“小姐,要不要起来走走?”
菀瑶想了想,应了声好,走出屋内坐在太阳底下晒了一会,想着该如何把那人弄到手。
到第三日人已经大好,她去了母亲院子里请安,母亲将她扶起,见她气色好了不少,也安下心来,说道:“你大嫂这几日又带着家丁去城郊布施了,你上次去就染了疫病,这次再去要是她们也染上了可怎幺办?”
菀瑶坐在她身旁安慰道:“之前来的燕山的道长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了,我听他和大哥说将那药丸放到布施的粥里就可消除这病,我也想去看看。”
她看着菀瑶,叹了口气,说道:“你马上要嫁人了,我给你相看了几个人家,你这几日还是不要出去,安安心心在家里养病,等过几日再去看吧。”
菀瑶嘴上甜甜应是,一出院子就命芸香给她备车。
芸香有些欲言又止,终还是说道:“小姐你现如今刚恢复,还是......”
菀瑶止住她的话,说道:“你去找人给我备车,我先回屋换件衣裳。”
没一会儿她上了马车,对车夫说道:“去城郊。”
这一路上人烟稀少,原本繁华的江宁城已经变得破败不堪,她放下帘子,戴上面纱,越靠近城郊越是人声鼎沸,菀瑶看着衣裳破败的众人,下车走到大嫂那里,她一见到菀瑶,问道:“你怎幺来了,不在家里好好养病?”
她看到不远处的祁遇,对大嫂说:“我在府里太闷,想出来走走,病早已大好,听母亲说你们在此布施,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便来帮你们一起。”
大嫂笑着点头,继续分发粮食。
菀瑶走到祁遇旁边,让那家丁去别处,自己接替他的位置,祁遇看见是她,问道:“林小姐,你的病已经好了吗?”
“是啊,多亏道长你的药,如今才好的这幺快。”
“客气,救人也是我们燕山道士的职责所在。”
“燕山?燕山在哪里?”
“在北境,离这里挺远的。”
菀瑶问他:“道长如何入的燕山?我能去燕山当道士吗?”
祁遇惊讶地看向她,说道:“林小姐说笑了。”
“我是认真的,我其实不想嫁人,只想出家,不知燕山收不收女弟子?”
祁遇想了想点头,“燕山是有女弟子的,不过还是要看是否有修道的资质的。”
菀瑶问道:“那道长觉得我可有资质?”
祁遇上下打量她,见她面若三月桃花,朱唇粉面,身材修长,亭亭玉立,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道:“姑娘看起来不适合修道。”
“为何?”
“修道之人须得从小修行,姑娘看起来年方二八,早已过了好时候。”他说完这句也不敢看她,手放在袖子里擦了把汗。
菀瑶也不是真的想修道,却故作遗憾道:“原来是这样,那太可惜了,可是你难道是从小就入了燕山吗?”
祁遇摇摇头,“我父亲是燕山长老,我是在燕山出生的。”
“修道之人也会娶亲吗?”
“是。”
“那你也会娶亲吗?”
祁遇不知如何说来,只低着头给那些百姓施粥,余光看见菀瑶正在看着自己,不得已摇头道:“我也不知道,缘分天注定,我并不强求。”
菀瑶面上看着他,心里想到着若我偏强求该如何?
点头笑道:“道长不愧是修仙之人,这般思想也是我等凡人可望不可即的。”
祁遇低头,“姑娘谬赞。”
“不知道长可有俗名?”
祁遇想了想,见她认真地看着自己,还是说了,“在下姓祁名遇。”
“祁遇道长?”
“嗯。”
等到夜色降临,众人才纷纷散去,菀瑶站在他身边,等着他们慢慢退去,她擡头面向祁遇刚想说什幺,却被一人撞到,扑到他身上,两人一时都愣住了,那边还有好多人涌来,一时两人分不开,她听见他低声说了句:“得罪了。”手里揽着她的腰,将她护在怀里。祁遇感受着身旁的温香软玉,心里波涛汹涌久久不能平静,闻着她身上的香味,一时无言。
等到众人将将散去,菀瑶才站起身,从他怀里分开,祁遇见她面色泛红,又道一声得罪。
她听他这幺说,擡头看他,却见他低头不敢看她,哪里还有之前的坦坦荡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