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转眼就是周日。那日淋了些雨，明月有些咳嗽。
明诚开车送明月和明楼去别艺苑。
“知道怎幺说吗”明诚问明月。
“知道。”明月柔声细语地回答。学着大家闺秀的样子，不能给大哥丢脸。
“那你给我说说。”明楼看了一眼明月，饶有兴致的问道。
“承蒙阿诚哥的教诲，像我这种人去了以后就是少说话为妙。”
明诚笑出了声。明楼也笑了，端了端身子说“教育的是，你就应该把嘴巴守住，少说话最好！小心祸从口出。听我说就行了。”
“好的～ 大哥巧舌如簧呢。”明月娇滴滴地看着明楼说道。
“你……”明楼低头看她，欲言又止 干脆不理她了。
“欢迎明先生光临。”看来这舞会是野原宿一举办的，野原宿一的随身侍卫在别艺苑门口恭候宾客的到来。
明楼点头微笑示意，明月挎着明楼的胳膊低着头笑了笑。日本侍卫目不转睛地盯着明月远去的背影。
“明长官！这里坐。”野原宿一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请明楼就坐。
明楼帮明月拉好椅子 扶着明月坐下，外人看来明长官对娇妻是关怀备至，无限体贴。
“明长官不介绍一下吗？”野原宿一摊开手示意明楼介绍一下自己的未婚妻。
“呵呵，各位。这是明某的未婚妻，许灵均。前些日子才从国外留洋归来，年纪小不善言谈，希望各位长官多多包涵。”明楼简单了介绍了一下明月。
桌前四座就议论纷纷，夸赞明长官好福气得此如花似玉的娇妻。明楼大方得体的笑着，明月脸有些红 心里有些尴尬，明明是平日里凶巴巴的大哥 现在自己偏偏变成了跟他平起平坐的未婚妻了。明月淡淡的微笑，尽量不表现出什幺不自然。
谈话间，时间过得很快。日本人带来的女眷用日本话交谈着，明月也插不上嘴。呆呆地坐在明楼身边，看他跟日本人应付自如，嘴里说着新政府的狗屁官话。她看他的侧脸英姿勃发，脸上也看不出来岁月的痕迹。明楼以为明月无聊，谈话间低头跟明月用上海话打趣，日本人也听不懂。
“看明长官真是恩爱啊，许小姐颔首而笑一看就出身名门。”一位日本官员说道。
“嗯，许家跟我明家是世交，灵均是家父早年定下的娃娃亲。”明楼笑着说道。
“如此一来还感情甚好，真是天赐良缘，我看许小姐刚刚盯着明长官的眼神充满着无限爱意啊，呵呵。”
明楼嘴角自然的翘起，宠爱地看了一眼明月。明月羞红了脸戳了一下明楼的腿。
“哈哈，真是羡煞旁人啊 明长官好福气，不说许小姐了，许小姐已经害羞了。”野原宿一笑道，示意侍从上菜。
别艺苑是日本人常来的地方，常做日本菜。这次宴会吃的也以日本菜为主。
这里做日本菜算是上海最有名的了，口感一流，色香味俱全。
菜陆陆续续地上桌，信浓雪鳟寿司 春菊伴松茸 松本葱豆腐 信州牛排等等著名的日本菜式都上了桌，明月直咽口水又想着不是自家吃饭 怎幺样都要有些大家闺秀的模样。
这些菜林林种种花样很多，盘子套盘子，又有小罐，又有蜡烛，其实量很小。就拿松茸来说，也就指甲盖大小两片。
器皿很大，菜码很小，不过品种已经不少。信州鳟鱼、雪蟹、面筋、黄瓜、食用菊、蔓箐。一共也就两口的食品，却有六种食材。
信州牛排这道菜石头子垫底，中间还有香薰。明月心底里倒是欣赏起这些有雅兴的日本厨子来。
“许小姐别看这些菜分量少，用材都是百里挑一的。”野原宿一向明月介绍着菜式。明月微笑着听。
听罢，明月说道“不以香气诱人，更以神思为境”。明月夹了一口松茸细细品尝。
明楼满意地点头，野原宿一更是钦佩起这个女子理解到日本菜的精华所在。
“还怕许小姐吃不惯，我又叫厨房做了几道上海菜。”侍从上了三道地道的上海菜。
“嗯，这桂花糯米糖粥和梨膏糖都是灵均爱吃的东西。野原课长真会挑啊。”明楼笑着对野原宿一说。
“呵呵 这女孩子都是喜欢酸酸甜甜的东西。”
这几道上海菜做的也是精致。虾子大乌参 ，炖的乌光发亮，质软酥烂，鲜香汁浓。
青鱼下巴甩水做得洁白鲜嫩，眼瞠和鱼唇，糯滑肥醇，尾鳍上翅筋，胶质味鲜适口。
明月心想今天可没白来！比阿诚哥做的面条好吃多了。
吃过晚餐，侍从又送来饭后水果，手工的玻璃高脚杯里有冰镇的洋梨、柿子和两颗红石榴粒儿，方玻璃杯里是冻果子露，两个玻璃杯放在一片天然的、厚厚的红色树叶上。而烤过的几个苹果片又放在一个绿色树叶状的小盘上。
明月吃了几块梨片，喝了少许果子露。明月心里埋怨着‘要不是假装大哥的女朋友，假装大家闺秀的样子我一定把这些好吃的都吃掉，现在只能吃个半饱了。真是委屈呢，一定要回家让大哥给我补回来。’
四周的灯光渐渐暗淡，人们站起身来邀请自己的舞伴步入舞池。明楼拉起明月的手，邀请她跳一支舞。
光亮起，优雅的奏乐在现场弥漫开来。在所有人都陶醉于快乐之中，欢快的气氛渲染着纸醉金迷的上海。灯光变成淡黄色的光束，每一个人都沉醉在优美轻盈的舞步里。明楼和明月熟练的舞步很快跳到了舞池中央。明楼身着黑色西服，胸前一朵红色玫瑰点缀，高挑的身材衬得他尽显优雅、高贵。明月身着米色抹胸礼服，皮肤雪白，礼服将她身体完美的曲线衬得如此迷人。所有人的目光随着他们的舞蹈而移动，他们的舞步尽显张扬，明楼棱角分明的脸上挂着不可明其意的微笑，为别的女士留下了无限的遐想。一个微步转体，明月自然而然倒在明楼怀中，明楼再扬手，明月连转了两个圈之后又被他拉入怀中，明月的左脚高高擡起，一只手被明楼牵着，两人深情对视，这一切都太过完美了，所有人都沉醉在俊男美女精湛的舞技之下，明月即将完成最后一个动作，明楼却伸出脚绊住明月 害她崴伤，明月哎哟了一声。即便如此，当奏乐终了的时候，底下还是一片热烈的掌声。
明月擡着头不明其意地看着明楼有些愠怒，明楼低头吻住她。起哄声四起。明月害羞地低头，明楼揽过她的腰肢，把她抱在怀里冲大家微笑。
明楼把明月搀到座位上让她坐好，把鞋脱掉，帮她看崴到了哪里。明楼示意明月不要耍小孩子脾气，明月知道大哥不管怎幺做都是有理由的。她安安静静地坐着，温柔的看着明楼。
“没想到明长官工作精干，舞跳的也如此精湛。”野原宿一夸赞道。
“学生时代也是爱跳舞的，没想到过了这幺多年，还没有退化。呵呵。”明楼笑着回答。
“许小姐身姿曼妙，舞姿优美。本来想请许小姐跳一支舞的，真是不巧许小姐崴到了脚，没伤到那里才好。”
“谢谢您擡爱，没大碍的。”明月柔声细语地说。 “都怪我不好，都最后一步，我还跳错了。”明楼说着不好意思地握了握明月的手。
跳过了舞，野原宿一又叫了些小菜，几个人坐在一起又喝些小酒聊了起来。明月经不住劝酒，喝了几杯就有些晕晕乎乎的了。明楼看她不能再喝了，把她的酒全都推掉了。
天色已晚，宴会散尽。野原宿一把明楼和明月送上车，目送他们离开。
“晚上有些凉，穿上外套吧。”明诚递给明楼一件薄风衣。
明月强撑着上了车，一到车上就倒在明楼怀里睡着了，微红的小脸显得她可爱极了，身体软软的依偎在明楼的外套里。明楼揽着她的肩膀听她均匀的呼吸声。
“阿诚，打些热水来。”明楼进了屋把明月抱到二楼卧室，轻声地对阿诚说。
15 明楼把明月抱到床上安顿好，俯身把明月鞋扣打开，轻轻地将鞋脱下。看着她微微肿起的脚，明楼有些出神。
“大哥，热水来了。”明诚端着水 带了一块毛巾进来。
“嗯，你跟明月擦擦脸吧，她喝了点酒，脸有些红。唉，今天我害她崴了脚。我去找些冰块。”
明诚的心揪到了一块赶忙去看明月的脚，已经肿起来了。
明楼再回来的时候已经带了一盆碎冰，和几块纱布。明楼用纱布包着冰给明月敷红肿的地方。明月的腿轻轻抽动了一下。
“大哥…这怎幺回事啊？”明诚一脸困惑。
“唉，明月在舞会上跳的很好，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吸引了整个舞池的目光，我看野原宿一一晚上都在打她的主意，我不绊倒她 野原宿一邀请她跳舞又该如何拒绝呢？”明楼很愧疚，觉得害了明月，把无辜的明月无端的卷入了一场政治和战争的暴风骤雨之中。
“大哥… 事情已经发生了，总有办法解决的，你也别自责了。”明诚只有这样安慰一下了。给明月擦了擦脸 解了头发，明诚端着水盆离开了。
明楼给明月敷了二十分钟就把冰袋撤了，给她小腿肚子垫了小枕头怕她的脚充血。明楼坐在床边凝视着她，看她沉沉得睡着，有些分不清这是自己的未婚妻还是明家小妹。演了这幺多年不同身份的人，第一次入戏太深分不清角色。
“哥…我嗓子哑了…”第二天一清早，早得公鸡还没起床，明月一瘸一拐的跑去敲明楼的房门。
“嗯？……明月啊！”明楼从床上起来，穿好了拖鞋开门看到明月。明月说“哥，我嗓子哑了，你听，早上我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我喝了水还这样，怎幺办，我会不会说话就这幺难听了，像鸭子一样。”
明楼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了。“傻丫头，怎幺会呢，你就是前两天咳嗽了昨天还喝了酒，嗓子有些烧罢了。别怕啊，我给你煮点冰糖梨水喝一喝就好了。我们明家的百灵鸟怎幺会变成小鸭子呢。”
“可我不喜欢梨！大哥你什幺都不记着，我不喜欢梨不喜欢红枣你什幺都不记得。”明月情绪化严重，想起一件事突然就想发脾气。
“我记着，你不喜欢胡萝卜，不喜欢用钢笔，喜欢坐车前排，我什幺不记着？可是生活里不是什幺你不喜欢就可以不做不吃的。吃红枣补血，喝梨水润肺保护嗓子，都是为你好，你不能总任性，不理解人。”明楼看着明月的眼睛认真的说着。明月听着大哥的教育突然觉得暖暖的，大哥终于不像以前一样僵硬又什幺都不解释了。说开了别人不就理解了嘛～明月听话地笑着对他点点头。
“听话就好！”
明楼说着往楼下走，明月就跟在他屁股后面。
“你待在楼上就好，再睡一会去吧，别下来了，脚扭了就不要乱动了，梨水煮好了我给你送上来。”明楼看着明月，她迷迷糊糊的还没睡醒。应该是发现自己嗓子异样吓得就赶紧爬起来了。
“不要，我想下去。再说了是谁害我崴脚害我没有成为舞会的Dancing Queen啊！”明月扶着嘴，扶着楼梯的栏杆非要下去。
明楼扶了扶额头，表示拿她没办法。“来吧，小姑奶奶，我背你下去！”
“不用啊，我自己可以的！”
“那好，你自己慢慢下楼，我先下去了。”明楼大步流星的走了。把明月留在楼梯上了。
“真是的，大哥就不会再客气一下！真让我自己走啊，冷血！”明月气鼓鼓地往楼下一阶一阶地往下跳。跳了一半，明月就坐在楼梯上休息了，坐在楼梯上抠着指甲。
“明月，坐着干嘛呢？”阿诚洗漱好了准备下楼做早饭看到明月起得早坐在楼梯上玩手指甲感到很稀奇。
“早起晨练呢～ 该换个指甲油了呢！阿诚哥今天下班回来给我买哟。”
“我就是多嘴，问你干嘛呢！”阿诚说完飞快地下楼梯躲避这个多事的‘女魔头’。
“阿诚哥！背我下去嘛～”明月站起来可怜巴巴地看着阿诚。阿诚无奈地走到她前面，怎幺拒绝呢？前一秒的女魔头后一秒的小仙女。
“我背你不让，就等着让阿诚背呢啊？”明楼看着明诚背着明月站在餐桌前。
“哼，我跟你客气一下，你扭头就走了！”明月撅着嘴不满意地抱怨着。
“你什幺时候学会客气了？还有昨天吃饭的时候说的那句‘不以香气诱人，更以神思为境’真给我长脸啊。还好没蹦出来什幺‘老当益壮’之类的词，那我的老脸可往哪儿放啊！”
明诚背着明月掩饰不住笑，大哥总是不忘调侃明月的文学水平。明月锤了明诚一记粉拳。“哎哟，我说你就赖着不下来了啊？你当骑马呢啊！”
“我不下来了！我在上面吃饭！”明月双臂环着明诚的脖子 双腿缠着明诚的腰 赖在他身上耍赖。
明楼看着突然心里有些不舒服。“快下来了明月，你已经18岁了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这幺耍赖，成何体统！下来喝梨水了，嗓子不想好了是不是。”
大哥语气生硬了许多，明月察言观色知道自己再耍赖大哥就要生气了，赶紧跳下来，明诚护着她让她别这幺莽撞，脚受伤了别瞎跳腾。
喝了梨水，吃了饭。明楼和明诚要去上班了。
“在家老老实实的，别乱动，注意保护好你的猪蹄子。”明诚临走前叮嘱她。
“哼，要你管！快走快走。”明月把门关上，自己慢慢悠悠的坐到大哥书房看书去了。明月有自己的计划，早上读书，下午才玩。月底还要给大哥交读书报告呢，这个可不能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