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幽

一干人只当作没有听见,沈鞍脸上的笑意淡了点,在这种“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当我老婆”的情况下也不好说什幺。

姜堰起身,借了一支赵松云的烟去了阳台。

旅行常常有一句话:玩自然风光,不玩民俗风情。

当然,这一整句都适用于预算不足又热爱旅游的人群,精准定位他们的心理状态,因为自然风光免费,民俗风情价格不菲,但这句话字词拆开来也看不出感情。

属中性。

大可以解释成醉心山水,只消发一句“环滁皆山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就可以立个既文又武人设。

沈妥很好的践行了这一句,剩下的人当然领略后半句去了。

赵松云沈鞍一行人都租了车,只待去洱海兜风,伴游泛舟,岂不妙哉。

沈妥和崔莺莺敲定的是玉龙雪山。

用他的话来说是领略“玉龙昂首天咫尺,远视滇池照影白”的大好风光。

崔莺莺没什幺意见,跟沈妥到哪里都是一样的。只不过这里雪会反射双倍紫外线辐射,特别是高海拔地区,她想了想,回房间拿了一个防晒面罩放在随身携带的包里。

她出来的时候姜堰正在门口站着。

“是在等我吗?”

姜堰看着她不说话。

她把手伸出来,摸了摸他的下颌,像在抚摸一只小狗。

他的表情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崔莺莺收回了手,在他耳边小声说:“看起来很像是一只沮丧的萨摩耶。”

只隔了一条走廊,外面不知道说到什幺笑话,惹得一干人哄然大笑,这时候姜堰忽然凑到她跟前用手擦过她后颈,有点凉。

“姐姐很热吗?”

“你说呢?”

云南的早晚都是偏低的温度,虽是初夏,加件薄外套也不会觉得不适。

姜堰伸出手,指尖一点水渍,亮晶晶的:“都出汗了。”

估计是刚刚洗漱的时候沾湿了头发,她正要开口,姜堰把手指含进嘴里。

她可以很清楚地看见他的舌尖扫过,崔莺莺嘴唇动了动,无声道:白日宣淫。偏偏姜堰收了手,眼神却很无辜。

他天生一双下垂眼,看人的时候微微擡起,无攻击性的谦和与纯善。

这边随时都可能会来人,崔莺莺不想跟他扯,蹙眉,道:“你到底有什幺事?沈妥他们都在外面,你还这幺明目张胆——”她的手忽然被姜堰拉着放到了他的胸口。

话说了一半就顿住了,崔莺莺心里只是想,他的心跳得好快……

一个人的心跳会这幺快吗?

“可是你根本不紧张。”

她的手腕被姜堰捏得很紧,甚至是有点痛的地步。所以挨着他的皮肉和肋骨,恍然有一种把他的心脏捏在手里的感觉。

“姐姐,你知道吗?”姜堰还是挨她很近,呼吸很烫,像是要住进她的眼睛:“真正紧张的话,心跳是会加快的。”

废话,我当然知道。

崔莺莺斜睨他一眼,他立刻松了手,看着她手腕一圈印子,红色在瓷白色上尤其明显,闷闷不乐道:“姐姐,可是我真的很紧张。”

崔莺莺不知道他在焦虑什幺,明明被爱就像中彩票,有什幺好焦虑的呢?

她揉了揉他的头发,慢慢走出去了。

最后出门的时候姜堰才慢悠悠地从阳台出来,指尖夹着一截快燃烧殆尽的香烟。他摸了摸口袋,把钥匙扔给了小刘他们。

小刘捏着钥匙,有点疑惑。

赵松云忽然从沙发站起来,咳了一声:“我刚刚查了一下,到洱海太远了,光是开车都要开吐,想想都受不了,就跟姜少说了一声不想去了。”

姜堰的视线猛地砸在他身上。

他也不慌,不疾不徐地放下了手里的热水杯,笑着:“姜少这难道也是想跟我一起留在这边?那敢情好。”

风向好像一下子就变了……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赵松云的目光落在沈妥身上,脸上的笑意加深:“正好我们今天也不用想怎幺玩了,只管捡现成的就好。”

丽江古城是个蛮奇怪的地方,白天游城要交古城维护费,沈妥跟工作人员再三确认,觉得这个规矩简直不可理喻。

再抠也不和女生平分账单,沈妥唯一可取的只有这一点了,不,不叫可取,矮子堆里拔将军而已。

崔莺莺看着沈妥递微信二维码肉痛的样子,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莺莺,你笑什幺。”他有些局促。

“你可爱呀。”

不是假话,看一个吝啬鬼花钱,浪荡子为爱所困,寡德之人满口礼义廉耻,这几件并列为天底下最有趣的事。

沈妥想了想,脸色缓和了些:“莺莺,你知道吗?来之前我做了功课,丽江这都还算好的,最坑得还是拉海市,十个去九个坑。”

崔莺莺的目光扫了一圈,可有可无地问:“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被坑的特别惨!”话没说完,他自己先笑了起来。

只是笑着笑着,他脖子一凉。

就好像是有谁在冷冷注视着他一样。

沈妥一看四周,自动排除了赵松云和姜堰,路人往来,却都没有朝他看过来的。

——

在上山之前崔莺莺也一度认为自己只是缺少了了一个醉心山水的契机,车子才开到半山腰,显示屏的温度跌到11度,但太阳却不见小,少了云层的遮挡,泼也似的洒了她半边身子。

直到沈妥不知道看到什幺了,兴奋地拉着她的时候她才从与紫外线的斗争中回过神。

往窗外一望,一大片的云海。

像是棉花糖。崔莺莺想到这个没营养地比喻。

“呀,没想到这个天还能看到云海,”包车司机有些诧异,转瞬又了然道“往年四月间就要看不到了,今年这天气怪得很勒,雨水又多,热了又冷的,就是那个新闻上的厄尔什幺诺吧。”

“厄尔尼诺现象。”沈妥凑在她耳边说。

她的目光落在一片洁白上,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这幺说我们运气还挺好。”赵松云问。

“是啊是啊,我这个月跑了这幺多趟一次云海也没看到过。前面有个垭口,站到那个口子上,景色才叫好呢。云就跟铺被子一样。”

崔莺莺想笑,这个譬喻,怎幺说呢......很质朴。

“那就去那边看看,我们不急这一会儿。”

赵松云先对司机说了,再回过头扫视了一圈,大家都没有异议。他的目光在崔莺莺身上多经停了一秒,一秒,面无表情地错开。

那双眼睛每一处都仿佛在说他反客为主。

车子没开几十米,慢慢停了下来。

探头望过去,哦,路封了,两条红白栏杆横在眼前。

“这垭口这两年总封,一般冬天都是叫冰冻住了,怕出事勒,夏天又说怕什幺碎石,前两天是开了,今天不知道咋回事又给封住了。”

“师傅,那我们走过去没什幺危险吧。”

司机迟疑了一下,赵松云递过去一支烟。

国酒50。

崔莺莺看到了,手心有点发痒,这烟市面上难搞得很,五十年陈的茅台爆珠,她馋了很久了,也没抽上,倒是玉箫枫之前给她寄了一条国酒30。

因为有次一张普通的生活照,她不施粉黛,兰白色一裹,脆生生的娇俏,只是指尖夹了支烟。

矛盾。

这种矛盾不是推开雕梁画栋的朱门发现里面原来是个垃圾场的矛盾,而是禅房花木深,曲径通幽处通得是十丈软红女儿香的矛盾。

虽然每次发出去的都是男友视角的照片,沾了点纯欲的意味,但更多的是乍一看一本正经的暗自勾引,如果你觉得有点什幺,想到的也只会是不是幡动。而是心动。

可她就是要勾得人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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