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许多日子沈念欢都在广阳殿待着,姜谚祯与裴子喻谈的无非就是些杂事,真正重要的事绝不会向沈念欢透露半分。
当然,她也不会问。
只是见到裴子喻那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便格外开心。
姜谚祯几乎日日都宿在她宫里,即便是她来着葵水的时候,这男人也习惯抱着她入睡,每一夜那温热的呼吸都烙印在她的脖颈间。
乍一看就是一副岁月静好的图卷。
从前吴诺给姜谚祯做的那个香囊被沈念欢系在床头,里面已然换了新的香料,上好的醉仙灵芙,闻着宁心安神。
时间转眼入了冬,姜谚祯早就派人撤了承欢殿里所有的冰块,还在殿内许多角落都安置了暖炉,只是沈念欢从来不烧,即便是姜谚祯晚上来觉得冷让人点上,夜半三更的时候沈念欢也会爬起来熄了。
偌大的宫殿一年四季都充斥着严寒,没有一丝暖意。
后宫内狐媚争宠的做派也安分了许多,一是因为那些妃嫔们发现陛下的全部身心都扑在了贵妃身上,她们的手段不过是徒劳无功,二是因为皇后的禁足已然解了,最近还张罗着举办赏梅大宴,她们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去触霉头。
“娘娘,今日的药已经熬好了。”
雨沫端着托盘,深棕色的药剂像是黑色漩涡,弥散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沈念欢坐在妆镜前不适地蹙了蹙眉,这味道就是潜伏在这具身体内的恐惧,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那些痛苦的记忆。
托盘上放了一小碟蜜饯,是这几日姜谚祯特意嘱咐的,原来他也不是不知道这药有多难喝,只是从未想过要收手。
“娘娘,您要是不想喝,奴婢就去偷偷倒了。”
“无碍。”说罢沈念欢伸手接过那药碗,仰起头喝了下去。
浓烈的苦涩一瞬间蔓延开来,仿佛渗透到沈念欢身体的各个角落。
她扶着桌上的痰盂干呕着,却一滴药也吐不出来,但胃里却是翻江倒海般地难受。
“娘娘……”雨沫无措地站在一旁,这样的情形几乎每日都会发生,但是即便贵妃难受的厉害,也从不会拿一块蜜饯来压。
沈念欢的手有些颤抖地拉开桌子上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小包药递给雨沫。
“去……把它煮了端来。”
“是。”雨沫还以为是什幺止恶心的药,急忙拿了便走开了。
沈念欢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嘴角却挂了一抹冷意的笑。
“这杀千刀的苦日子……总算是熬到头了。”
“陛下,这是微臣这两个月所收集的宰相犯下的种种罪状,被贬后许钊依然没有收敛,反而是比往日更猖狂地想要拉拢权势,只是如今树倒猢狲散,这许多事早已无人替他遮掩。”
姜谚祯接过裴子喻递上的奏章,“私藏兵械、私屯驻兵、卖弄权势、结党营私……”
“当真是罄竹难书!”
说罢姜谚祯猛地将那奏章摔在桌上,留着这样的余孽作祟,朝堂怎得一日安稳?
“陛下息怒,如今证据确凿,不日便可找个由头发落了沈家,也算了却陛下多年心事。”
“朕等这一日,已经等了数年,皇后、宰相,以及沈家诸人,一个也跑不掉。”
裴子喻恭谨地低着头,他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在姜谚祯说最后一句话时,目光有意无意从他身上扫过。
像毒蛇凝视着不远处的猎物,有一种漠然地寒凉。
“子喻,近日当真是辛苦你了,朕这几日新得了几幅名画,一会儿让福禄带你去看看,喜欢什幺,带走便是。”
“谢陛下。”
裴子喻行了礼便走了出去,态度恭谨,瞧不出丝毫差错,但姜谚祯还是敏感地捕捉到了他眼角间的失落,这广阳殿的布置与平日并无二致,唯一少了的,就是平日伺候在一旁的贵妃。
裴子喻在遗憾什幺呢?
姜谚祯倚靠在龙椅上眯着眸子,他实在难掩心中的杀意,今早暗卫送来一份裴子喻私藏在府中的琴谱,正是沈念欢在中秋之夜所舞的那一首。
每日他们三人在一个屋子里相处,裴子喻隐忍克制的眼神藏不住他不端的心思,那些疯狂的欲望是姜谚祯再熟悉不过的,即便拼命忍耐也会泄露出来。
因为他曾经对皇位也是这般渴望。
“朕真是恨不得将你永生永世关在宫里……若是有一日你血肉模糊,朕看谁还敢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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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差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更新,但愿自己还没有被大家遗忘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