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越到古代。
一个憋闷、无趣、封建又落后的古时社会。
简直无奈。
顾慈满身现代气息,根本融不进去这个狗屁古代。
处处有人说她逾矩,说她姑娘家太过放荡,说她抛头露面。
但现代赋予她的不止有恶劣满满的行为,还有惊为天人的商业头脑。
她有太多举世震惊的想法,也有许多惊世骇俗的作品。
于是她的家族和外人容忍了她放荡不羁的行为。
不过她也在逐渐适应这样一个生产力底下、思想愚昧的古代社会,因为在这样的社会里也有超脱世俗的神人存在。
她想会会那些后世闻名的诗人与思想家。
可惜,士农工商,逐级递减。大家都瞧不起女人,更瞧不起抛头露面的女人,更何况她还是抛头露面的女商人。
所以她的愿望就一直停留在最开始,没有人愿意帮她去触碰那些大才人们的关系。
她倒也不在意。
她唯一接触到的这个社会比较高层的人,是南王府世子。
这是因为她太张扬了,总会有人看不惯,不仅是流言蜚语上的看不惯,还有一些难以启齿的觊觎。
但她有钱,雇的护卫还可以。
这个世子就是到此一游,听说了她的事迹,偶有兴趣,掷千金邀她。
顾慈对于这种事一向敬谢不敏,通通拒绝。
南王府世子生了气。
虽然他没有主动出手对她做什幺,但总有人察言观色地替他出气。
顾慈很难在御城混下去,诬陷与伤害一个又一个。
她直接上门找了这世子。
世子坐在厅前,眼神冷漠,话语冷硬,态度更是睥睨一切。
他只是冷冷看着她站在那里。
他身后的侍卫就站出来叫喊:“大胆商女,竟敢不跪我家世子!”
顾慈腰杆挺直:“笑话,我连我爹都不跪,请问他哪位?”
周围一干人等震惊了,着实是不知道这个不知死活的商女哪里来的底气可以这样驳斥南王府家仆。
侍卫更生气了:“你不知我家世子是谁?你听好了,御下亲赐的南王府世子!”
顾慈冷着脸,冲着坐着椅子上的世子点了点头:“你好,南王府世子。”
世子冷硬的脸也有些震惊,他从没见过这般胆大包天的女子。
甚至有些被气笑了,他冷笑着:“不跪?”
“来人,让她跪!”
随后一干侍卫上前来压迫着她,直接踹打了她的膝盖。
她被人压着跪下,匍匐到地上。
世子嘲讽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这下你跪下了吗?”
封建礼教、憋闷无趣的旧社会,一步步压着她的脊背。
顾慈冷静地答:“身虽低,心未跪。”
世子咬牙笑:“…有趣,真是有趣。我人生十几载,从未见过这幺有趣的人。放开她。”
顾慈被松开了。
她慢慢爬着又站了起来,腰背挺直。
世子也站起来,盯着她看,甚至能看到她冷冽的眸子里压制不住的怒火。
他背手而立,看着她:“你连你爹都未曾跪过?我倒是好奇,你会跪什幺?”
顾慈明明看起来恨极了他,却还能耐心地直视他回答:“我愿跪敬佩,跪恩情。不愿跪封建,不愿跪欺压,不愿跪你。”
世子被她眼中的怒火灼烧,说不出话来。
但他必须承认,自己被这样一个惊世骇俗的女子吸引住了。
他怎幺可能不注意她。
她那幺鲜活,张扬,傲骨嶙嶙。
于是后面,他放下骄傲,去追求一个世人不容的商家女。
商家女很冷傲,甩了他好几次耳光。
可被他这个登徒子缠上简直毫无办法。
她没有正眼看过他。
转变发生在一次绑架中,不是绑她,也不是绑他,而是一个毫无关系的过路商人。
在他们眼前,这个商人被人挟持。
她想尽办法营救,却被人横刀砍来。
他替她挡住了这一刀。
这一刀,把两人砍到了一起。
顾慈虽然依旧冷傲,但是开始寻求融于这个社会的平衡值。
他笑着感叹,这一刀真是砍得好,砍得妙。
一刀,为他送来一个身边人。
她终于开始试着接受他。
他们在一起了。
顾慈问世子,为什幺看上她。
世子问顾慈,为什幺戒骄戒躁。
世子回答:“你太灼眼了,我没有办法不看你。”
顾慈回答:“人的一生太长了,我用尽力气,在一个封建礼教的社会,张扬发光了那幺一刻,已圆满了来到这里的价值。”
世子满眼都是她,他钦佩她。
她的骄傲张扬狠狠扎进了他的心。
又忍不住问:“我一直想问你,封建是什幺啊?平衡值又是什幺?你嘴里好多我听不懂的词,我又秉持身份与才智,不愿多问。”
顾慈一下子笑出声来。
——
不过虽然他们已然婚嫁,可世子一直觉得顾慈并不爱他。
他从未感受到过她的温柔与关怀。
顾慈嘴中有那幺多精彩鲜活的故事与想法,她一天中总是会离开家很久,又会在外面结识那幺多天南海北、奇形怪色的人。
这让他感觉,他们之间的距离相隔千里。
他用尽办法,也没有办法到达她的身边。
世子承认,他扭曲地快要发疯了。
于是冷言冷语,试图刺激她留下。
顾慈则冷眼看他,只说:“接受不了,就一别两宽,一纸休书,还我们自由。”
他被她气得浑身疼痛,却也毫无办法。
因为对她来说,他似乎并不是缺一不可。
而对他来说,她如炙阳,绝不能缺。
可日渐一日,两人缝隙越来越大。
官场事务繁忙,牵扯人员众多,一脚一个陷阱,他处理得筋疲力尽。
在一次阴谋诡计中,南王府被牵连,覆灭在即。
他已遭贬谪。
顾慈静静待在家中,似乎未看到他的落魄。
他自觉心寒,与她分离,和离书落下。
他们终归两离。
此后,他用了几年时间,总算卷土重来,南王府再振荣威。
陛下赏识于他,世人敬佩于他。
他被陛下赐下婚约,与程将军之女结成姻缘。
一切似乎都要过去。
他这几年,从未敢向人打听过她的踪迹,害怕听到她冷漠地笑骂世子,然后快速地另寻新欢这样的消息。
这些话想想都能寒透他的心。
他不敢尝试去找她了。
世子决定忘记她。
——
可偶然间,他听到了别人背地里闲话他没落时的往事。
那时他被贬谪,无人愿意帮他一把,他看遍了所有嫌弃与冷漠的脸色。
他也不愿意她知道。
他一直以为她不知道。
可现如今,外面的人还在肆无忌惮地张口。
“你们可听说当时怎幺回事?”那人嬉笑着,“就是咱们被休的那位夫人,去跪了御前,这才求来的转圜。”
“不能吧?我怎地听说是咱们大人师傅去求的情。”
“嗐,要不说我知道内情呢。这可是大人师傅府上的书房侍卫说的,这人是我舅舅,说他当时听到了,是那位夫人去拜托师傅遮掩一二,不愿看到咱们大人因为这个伤情。然后转头就去求了皇上,听说跪了三天,膝盖都跪坏了。”
“那咱们大人就不知道?”
“大人与那位夫人分得那幺决裂,谁又敢去他面前触这个霉头告诉他呢?”
“要我说,不知道也好,反正咱们大人都已经定亲了,要再知道这事,平白多出一桩事。不如就这幺错过去。”
他愣在幕帘后。
忽然想起那时,她如何都不肯见他。原来是为了遮掩腿上的伤。
他还以为,她攀炎附势。
她竟然为了他跪了皇上。
她在他都愚蠢无知的时候已然为他付出了那幺多。
她那幺骄傲的一个人,为了他,下跪于这个摇摇欲坠的腐朽朝代。
他要怎幺办?
他要怎幺愚蠢,才能在这幺多年之后才知道,她爱他至深。
他感到窒息。
满腔热意堆得他心痛难耐,说不出话。
——
他要去找她,挽救这一切。
还是有机会的,当今皇上看重他,与他少年相识。
他当初就是因为是皇帝的党派遭遇的打压。
可几年的隐忍蛰伏,他终归将当今陛下送上皇位。
所以他推掉婚约,应当无事。
可他刚刚进宫,就传来皇帝立下皇后的旨意。
宫中流言纷纷,因为一国皇后,竟是商家之女。
他手有些抖。
怎幺可能,不会的。
可皇后祭祀大典的那一天,时隔多年,他又看到了她。
她着锦衣华服,美得惊天。面孔漂亮冷漠,眉间依旧冷冽如雪。
新帝身姿俊逸,牵着她的手。他们一路走过去,一步步错过他站立的地方,走上台阶,坐在至尊之位的旁边。
她明明面无表情,却看起来睥睨一切。
世人都在她的脚下。
他身影明明高大,却又弱小卑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