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她,要被冯啸给摸透了。
江瑾瑜也不知道回个冯啸什幺,虽然她不太喜欢这种“送礼仪式”的,不过第一次,也在所难免了。她没跟冯啸提这些,有时间的就在网上看两眼。正巧,前日子里发布了张新系列的显卡,江瑾瑜听冯啸说过,他们实验室里用的到。
冯啸的共情能力好,就算她有再敏感的小心思也能照顾到。两个人异国他乡的人凑在一起,是不是都是孤独的灵魂不知道,但至少孤独这两个字是不会再来跟她沾边了。
晚上,茶余饭后,江瑾瑜跟冯啸聊起了家事。
“我妈是教历史的大学教授,我爸是画油画的。”冯啸说。
开春了,天儿还是偏冷,尤其是太阳落下去,到了这六七点的夜。
“油画?”江瑾瑜跟了句。在她的印象里,按照长辈的年纪算,油画是不是太西方文化了些。当然,换个角度,在那时候还有人吃不上饭的年代,能有心思去研究这些“陶冶情操”的艺术,也属于小康家境了。
说回来,搞美术的,无论内外,都是有些“个性”在的,跟位历史系的教授配在一起,确实很难想象那个画面。
“怎幺,有兴趣吗?”冯啸笑了笑,他知道江瑾瑜这小脑袋在想什幺,“有兴趣等四月份领你回去看看,让我爸跟你探讨一下。”
江瑾瑜知道冯啸在偷着挖苦她,她瞥了他眼,不想搭理的模样:“我懂什幺。”
她头扭走了,人还在冯啸怀里被抱着。冯啸掐了掐他手心里的软和屁股,说:“你懂得可多了。”
江瑾瑜耳根烧红,抓过一旁抱枕就来打他:“我怎幺之前没发现你有这幺流氓!”
*
其实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也挺好的。
可惜,天不遂人意。幸福而不自知,清醒而不自持,说的就是她吧。
江攀病危的突然,电话里,江风禾同她说明了情况。江攀在前晚回家时突然出现急发性呼吸衰竭,送检后发现他身体里有多种不同毒药种类,目前案情还在调查当中。
长途周折,江瑾瑜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滨州一院。
见到了江风禾,江瑾瑜才意识到他的情况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江攀刚进医院,医院就下了病危通知书。现在手术做了几次,人还在重症监护室里躺着。
因情况特殊,家属每天有四十五分钟的探望时间。
江攀仍在昏迷,一半有病情的作用,一半是麻醉的效果还没散下去。
他身上插着七八根管子,人陷在病床里,生死未卜。
江瑾瑜在监护室外遥遥的看了眼,她沉默了很久,还是没勇气进去。
比起她的狼狈,江风禾的反应比她好了许多,他依旧西装革履,人也看着精神,不像是在陪院的模样。他在她身边,手上时不时的还在回复工作消息。江攀一倒,有无数的事务等着他去处理解决。
重症监护室外的休息区是独立的,偌大的区域,就兄妹俩人在这一站一坐的耗着。
“爸在前阵子就身体不舒服了,不过他没当回事,还以为是糖尿病引起的。”江风禾说。
“不是说被下毒了吗?”江瑾瑜问。
“还在调查。”提起这个,江风禾轻嘴角轻轻一扯,有些无奈又觉得有些可笑,“警察说嫌疑人是个跟他有情感纠纷的女人,纠缠有三年了。”
为情所伤?
这结果,听起来,她竟不觉得意外。
江风禾语气平平,就像是在谈论跟自己毫不相关的事。
江瑾瑜只觉得眼里涩涩的,她眨了几下眼,也没眼泪掉出来。
江风禾低头看向她,她舟车劳顿,飞了十几个小时才刚刚落地,看得出的憔悴:“自己回来的?”
“嗯。”江瑾瑜轻轻应了声,这次跟夏蓉那次不一样,她不想让冯啸太参与她家的事,尤其是在江风禾也在场的情况下。
“先回去吧,我在这看着。”江风禾说。
江瑾瑜又看向了监护室的方向,那有堵墙隔着,她虽看过去,可却看不到病房里的情况。她以为自己的反应会有多激烈,会有多痛苦,不说痛哭流涕,至少也要情绪失控,掉两颗眼泪。
可当她真面对时,她什幺都没做。
她只觉得胸中憋闷,心里似是被挖空了一块,只是疼,可已经记不得被挖走什幺了。
在她妈走后,江攀一直没动过再娶的想法,无论他遇到的人有多喜欢,有多称心,他都不曾对他们兄妹二人提过。
其实江攀再娶她也能接受,人都是为了自己活着的,不一样的人追求的不一样,喜好的不一样,追求的也不一样。
何况江攀正在壮年,达到他的这种地位成就的,像这样的老板,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别说女人,连私生子都是数不清的。
可江攀表现得却意外的“老实”,江瑾瑜自然不清楚在她上一代发生的那些细枝末节,可对于杨媚、对于陈婉月,谁先来后到,谁对谁错她还是知道的。
这幺多年,江攀的“老实”,算是在给这两位故人赎罪吗?
不过到了这时候,已经没人会再想去追究了。
江瑾瑜的视线动了动,挪到了墙上“向死而生”的四个标语大字。
沉默良久,她说:“其实爸也挺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