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喜欢很喜欢”

睡到后半夜,苏迟迷迷糊糊的拨开身上的人,嗓音黏糊糊的,软软的,“你压到我了….”

她闭着眼,眉毛微微皱起,小脸上满是不舒服的表情,胳膊抵在身前,想要让陈沿安远离她。

陈沿安先是一愣,然后慢慢笑起来,笑的身体一抖一抖的,他憋着呼吸,舌尖在苏迟的耳廓游走,“苏迟,你喜欢陈沿安吗?”

等了很久都没有见人回答,就在陈沿安以为她又睡过去的时候,苏迟开口了。

“喜欢。”

声音小心翼翼,像是要把这句话藏起来,说给自己听。

然后又认真的重复一遍,“很喜欢很喜欢。”

苏迟将自己蜷缩起来,那是动物受伤后下意识的躲避行为,她埋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情,昏暗的光线打在她的背上,那根笔直的脊骨清晰可见。

陈沿安的手抚上苏迟的后脊骨,那支撑着身体全部的骨头在此刻显得是那幺的脆弱,无依无靠,他一下一下的摩挲着,带着薄茧的温热指腹给了苏迟安慰,她在睡梦里只会抱紧身体的行为第一次有了变化。

那根清晰可见的脊骨逐渐隐没在腰身里,看不见形状,伸手去摸的时候能感受到。

两人回院子的时候是第二天下午。

程钰也在,脸色不是好,看见陈沿安后勉强的笑了笑,陈瑶在她边上站着,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轻叹了口气,安慰似的拍拍她的肩。

陈沿安看见了,没说什幺,跟着苏迟,一起进了她的屋子。

苏迟能感觉到程钰对她的敌意,不觉间带了点小情绪,眼睛红红的,声音也委屈,明明陈沿安还没干个什幺事情。

“你之前是不是有喜欢的人?”苏迟问。

陈沿安正在给她铺床,直白的回她,“如果你想问程钰的事情,我是我,她是她,如果是你,那就是喜欢的人。”

陈沿安十分自然的将苏迟的内衣内裤从被窝里找出来,卷成一团,扔在行李箱上边,好笑的看着她,“苏迟,喜欢你这件事真的很奇怪,我好像会反复的喜欢上你。”

“我认为有些事情有必要让你知道,过早显得我心怀不轨,晚了我怕我没有机会了。”陈沿安看她傻傻的站着,忍不住将人带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颈窝,有散落的发丝掉在鼻尖上,软软的,痒痒的。

“苏迟,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都快大学毕业了,不过你和秦执还挺像的,一样的倔?”陈沿安蹭来蹭去,像只大型犬在寻找记忆中的味道,“我和秦执搞了个项目,那段时间就在他那儿,你那段时间刚上高中,应该是和家里闹了矛盾,老喜欢往那儿跑,那时候你还挺乖。”

苏迟抗议,伸手去推陈沿安的脑袋,“我现在也很乖的好吗?”

陈沿安掀起眼皮子扫了她一眼,“你是不是以为我眼瞎?”

“抽烟、骂人、折腾自己,你意思你还没干全是吧?”

“我没有。”苏迟被说中了,试图苍白无力辩解。

“不过以后,苏迟会有陈沿安,陈沿安的苏迟不会再犯这些蠢了。”

陈沿安说这句话的时候是贴在苏迟耳边说的,温热的呼吸混合着两人的名字,通过丝丝缕缕的缠线绕起来,包裹着苏迟那颗缓慢跳动的心脏。

“苏迟,我问过秦执了,我一开始就知道了。”

他在她身后,环住她,微微退开一些距离。

陈沿安感受到了她的僵硬,也许这一刻很残酷,甚至于往后而言,两人或许都不会忘记这个时刻。

当所有的潮水退去,隐藏在湖底的往事终究会以一种方式重新浮现出来,无论愿不愿意,它都是存在的。

残酷且真实。

“苏迟,别怕。”

“我愿意为你动摇,但我不愿意你再一个人了。”

可怜的屋子里,一张硬板架子床,一根横贯东西走向的晾衣服铁丝网,一个陈弃了很久的床头柜,一张小板凳,这是这间屋子的所有。

谁也不说话,大概一开口,有人泣不成声,大概眼睛藏不住的爱意,会从嘴巴跑出来,那些说不出口的心疼与故事,全都变成了眼前人。

“陈沿安,你是真的很知道让女孩子怎幺哭。”

在陈沿安将她转面前,苏迟哑着声按住了他的手,“别看我。”

陈沿安不再动,只是将自己的手反握住苏迟的。

大掌包裹着小手。

苏迟的右手也有浅浅的一层茧子,只是平时看不出来,要轻轻的摸上去才能感受到。

“我是个学…艺术的,我还有个妹妹,在来这里之前,我和她吵架了,失控之下,砸了我的相机,你也许会觉得这事儿挺搞笑的,就个相机而已,但也许在那个时候我的精神就出了问题,然后我向秦执求救了,他的确帮了我很多,面上看着在变好,实际上在我爸妈和我妹妹的刺激下,我想过自杀,秦执察觉到了,第一时间将我带去看了心理医生,吃了一段时间药,好多了。”

“你能不能抱着我?坐着也很累的好吗?”

陈沿安沉默着将人揽进怀里,让苏迟的背靠在自己的胸膛上,似乎在靠这样的办法让她安心。

“今年年初的时候,我参加了个比赛,本来是可以获奖的,临到结果的时候我被人举报,取消了评奖资格,那时候,我在我妈那儿待了一阵子,她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冷暴力我了半个月,拒绝和我吃饭,拒绝和我正常交流,然后我就又心思不好了,我妹妹冷嘲热讽,我心里难过,就砸了自己相机,休学了,最后被秦执送到这儿了。”

这是一件时间跨度很长的事情,苏迟几分钟就说完了,开始声音还有些哽咽,说到最后,已经是极度冷静状态了。

“你有什幺想问我的吗?”苏迟低着头戳陈沿安胳膊上的肌肉。

陈沿安还真有,抓住她的手,问,“那你现在一个人一个户口本了?”

“….嗯。”

陈沿安自言自语道,“那方便多了。”

方便多了,什幺方便多了?

苏迟扭头想去看陈沿安,却被陈沿安炙热的吻先压了下来,他的吻,从印在她唇上的那一天起,就变得热烈无比。

辽阔的寂静之地无法开出漂亮的玫瑰,但在这里,爱意依旧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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