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顾昼犹豫两天了,自从她在图书馆旁边的停车区捡到了一条项链开始,她一直在和自己打架。她去搜的同款,这条项链的价值刚好可以给姥姥治病,还能凑够她的下一年的学费,这样她就不用身兼数职,姥姥也可以少些病痛的折磨多陪她几年,她更可以借此摆脱捉襟见肘的日子。

她打量过了,那个地方没有监控,她是最后一个离开图书馆的,所以没有人知道她捡了这条项链,就算她把项链卖掉,也不会有人来谴责她。

这件事让她心神不宁,中午下课的时候顾昼挽着管小飘的手臂去食堂,路过第六教学楼,管小飘一直东张西望,突然雀跃地晃了晃顾昼的手,在顾昼的耳边悄悄地说:“看,是我们的贺承教授诶,终于看到他了,你知道我多期待今天下午的数学分析嘛,他太帅了,简直就是我命中注定的老婆,而且,我听学姐说,他没有女朋友哦。”管小飘的视线自停留在他的身上就再也没有移开过。

顾昼附和着说了两句,不经意地看向贺承。他今天穿了一件青色的长衫,黑色的西装裤,好像他总是这副打扮,不过同样的衣服他穿着更好看就是了。顾昼并没有仔细端详他的样子,对她来说,他和高中戴着黑框眼镜头发花白身形清瘦的数学老师没有区别。她抓了抓手心的背包带子,视线飘忽。说实话,她觉得自己是个坏孩子。

这种心情一直持续到下午上课,她知道自己今天必须做个决定。可是不管怎幺选择,她觉得自己都会后悔,不是任何事情都有一个万全之策,她最讨厌做选择了。

这样想着,她烦躁地转动手中的笔。不知道哪个楼层在装修,吱吱的电钻声让她头脑沉重,好像毛毛虫在她的脑袋里打洞一样,耳朵也被震得嗡嗡的,让她更加焦躁,手中的小动作更加放肆,讲台上的贺承似乎忍无可忍,停下讲解,擡眼漫不经心地扶了扶粉笔盒,扫视了四周,气氛一瞬间开始焦灼。

但是顾昼还是没有察觉,贺承又咳嗽了一声,管小飘轻轻踢了踢顾昼的小腿。顾昼诧异地擡头,就对上贺承略带警告的眼神。顾昼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既然选择坐在第一排,就不要做小动作做的这样放肆。顾昼扯了扯嘴角,讨好似的咧嘴笑了笑,装模做样地开始做笔记。贺承这才重新开始讲解。

整整上半节课她都心不在焉,被贺承点了两次名,虽然她后面只是低头,但是贺承老师不喜欢坐在前面的同学上课神游。

本来她就看他不顺眼,她在咖啡馆打工的时候碰见他好几次,每次他从对面的酒吧出来,挽着不同的女人。她不知道为什幺管小飘会喜欢这样的男人。虽然他确实很好看,比她见过的所有的男人都好看。

下半节课休息的时候,顾昼看见了哥哥顾竡发来的信息,心脏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一样,她想都没想起身跑了出去。

跑到大门口的时候,顾昼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双颊微红,额头带着细密的汗水,头发都微微湿润了,她一露头顾竡就看见她了,熟悉的茉莉花好像一缕春烟钻进了他的鼻子里,额头上的伤口突然就不疼了。

顾竡穿着她和姥姥一起给他做的衣服,古铜色的皮肤包裹在洗得发白的粗糙的布料下,魁梧挺拔的身姿在宽阔空旷的门口前显得渺小孤单,让人想到了像本该生长在阴冷潮湿的墙角上青苔突然爬上了精致华丽的别墅庄园中一样的突兀。他平日健康饱满的额头上多了一个的伤口,大约有一指节大小。

如果不是因为她,顾竡这个时候也应该在读书。哥哥很聪明,明明也只比她大两岁,却为了她......顾昼轻轻得伸出手,触了触他额头上的伤口,心疼地问道:\"怎幺突然来了,你的额头怎幺受伤了,姥姥......\"安抚似地,顾竡揉了揉她的头,\"别担心,家里的枣子熟了,姥姥让我给你送些,让我来看看你。\"

顾昼这才看见他手里提着的一篮子脆枣,这个篮子还是姥姥编的。顾昼看着他额头上明显的砸伤,一言不发。顾竡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摸了摸额头,血迹已经干裂,“我来的路上,迷路了,然后路过一家商场做活动,就看见一个小女孩儿站在牌子的下面,那个牌子要倒了,我救了她,总不能让一个可爱的小姑娘毁容吧。”顾昼轻轻地嗯了一声。

顾昼看了看时间,最后一小节课了,不差那半节课了,而且也签过到了,老师应该不会扣分,顾昼拉着哥哥的手,去最近的医院处理伤口。

顾昼是个弃婴,如果没有姥姥和哥哥,大概她现在已经死了吧。送走哥哥的时候,顾昼做好了决定,她打算把项链交给导员,如果她真的把项链卖掉,姥姥会难过的,救了一个小偷,哥哥这幺正直的人一定会讨厌这样贪心的女人,而她,也会一直谴责自己。

但是,当她回到教室,翻遍了书包都没有发现那条项链,就连姥姥给她的平安锁都不见了,顾昼脸色煞白,这是报应吗?这个时候教室已经没人了,她不可能去找人调监控,会被人当贼的,并且,今天下午学校停电维修,也没有监控给她看。她只能在学校的表白墙求助,可是她不能这幺做。

顾昼背上书包,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她如果没有起邪念,她的平安锁是不是就不会丢了,走廊上空荡荡的,整个楼梯只有一两个老师走动,顾昼忽然就走不动了,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她望着窗外,贺老师已经走到车门口。仿佛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一样,他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了顾昼在低头擦眼睛。

贺承面无表情地转回头,他知道她一定是哭了,到手的一大笔钱飞走了,她能不哭吗?她的眼泪像她一样,廉价低贱,卑劣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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