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到鸡鸣,刚过夜半,周太守住的院子里,就突然亮起烛光。
随即有女人尖锐的尖叫跟哭喊声,让人听着有些难受的声音,传满整着县衙府邸,连云皓跟国师都想过来关心,只不过被周太守的侍卫给挡在外面。
好几个夜晚,府里的产婆跟侍女一听到这种声音时,都以为是周太守的小夫人快临盆了。
谁知奇怪的是,每回周小夫人都只是阵痛,疼过了却无见红破水之像,都过了该临盆之日子了,还是毫无动静。
突然,县衙府邸的夜空中,像是被一团诡异的乌云给遮盖了起来,空中千鸟万鸟到处飞窜,鸟群遮了月色也遮了天空,鸟羽化作黑云,团团拥挤,层层堆积,诡异的飞禽对空鸣音,在夜里增添一丝诡异跟幽音。
像是天生的天性兽灵,能直觉的感觉到有什幺危险的前兆一样,姚敬立马起身,顺手携带起半遮掩的被子,把裸着且还在熟睡的穆景给踏实的盖上了。
他一离开床榻,身上就自动穿起了白日的衣裳,他在床榻边布了结界镜,看了依然睡的不省人事的穆景一眼,才走了出去。
远远地,他只听见,周太守的院子里,女人的凄厉声越来越大,半空那些鸟群像是奔着那股声音而去的,人身可能看不见那团鸟群深处有股红色的赤光,明显就是妖类之气。
姚敬见这妖物奔至周太守的院子而来,夜夜扰着周太守的小夫人,是跟这女子有什幺仇恨吗?
姚敬身上的兽性,因为此妖气的关系也有些不自觉地增长,甚至他能闻到一股漫天而来,像是毛羽沾湿了,却没仔细清洗的毛骚闷羽之气。
明显此妖的气息,应该是鸟族的千年大妖。
只见那团群鸟把赤光给藏的掩掩实实的,在云端上左右徘徊像是在犹豫什幺,姚敬怀疑应该是他的兽气在此,所以让鸟族的大妖有所怀疑,甚至疑虑此处怎会有妖兽之气,所以不敢像往日那般,直接来骚扰周小夫人。
就像兽类对不同的领地的兽类,通过气息会有与生俱来的敌我辩识情节。
可团鸟盘旋几回,最终还是往低处飞。
姚敬远远地,竟看见有只黑头褐身的大苍鹰破团鸟之云而出,直冲往下而翱飞,那姿态不愧是鸟中之王,只可惜比起他的朱雀师伯还差的点。
而那只大苍鹰的目的性也很强烈,鹰嘴展翅的直往周小夫人的房里而飞去。
姚敬见此鸟妖竟如此大胆的骚扰人间,甚至恶意伤灵,阻碍人界生灵的轮回投胎大事,完全无视天理正道。
如此作为根本就是不把他们太华山门给放在眼里。
若是师傅的神识还在,哪能有此妖在此放肆的机会。
只见此鸟妖在周小夫人的院子上空,大力起劲的展翅,一下又一下的往周围拍出诡异的赤红色的光晕。
奇怪的是,周小夫人的阵痛声像是与此鸟妖的拍翅节律,像是相呼应似的,突然就不疼了。
产婆跟许萱见躺在床榻上的周小夫人,都觉得不妙了,明明就是已经到了该临盆的时候了,可肚里的孩子却死死的咬住母体的妇宫不放,胎儿越长越大,若是再这样长下去,恐怕周小夫人会肚破而死,孩子也不见得会平安诞生。
周天成蹲在床榻边,见周小夫人已经汗流夹背,整张脸已经有些喘不过去的死白了,她紧紧抓住周天成的手,气若悬虚的说,
\"郎君,妾身恐怕快不行了,我知你剑法精湛,你取剑破孕肚,把我们的孩子给取出来吧。\"
周天成跟旁边的产婆听见都晴天霹雳般的无法接受,连产婆都吓的直念佛号,许萱也脑袋发胀的起身走动,在想对策方法。
周天成太阳穴边的青筋微显,眼睛酸涩难挨,他握着周小夫人的手,手里发抖的潺潺落泪,
\"卿卿,你别多想,会有法子的,许大夫医术精湛会帮助我们的。\"
周小夫人擦擦周天成的脸,惨白的脸挂了丝笑意,
\"我的郎君向来英勇神武,是不会哭的。\"
周天成闭眼的握住周小夫人的手,闷声而哭,肩头微微抖动。
周小夫人若有所思的说道,
\"郎君,我昨晚做了个很长的梦,我梦见梦里的我叫桑桑,是只小鸟妖,
可因缘际会之下救了郎君,因此郎君就许我千年情缘。
这辈子我们两青梅竹马,相识相伴虽不到半百之年,可妾身已经很知足了。我两本就身份不相配,你为了我得罪石姐姐他们家,擡我作为平妻滕妾,我其实一直揣揣不安。如今,能生下我们的孩子,是我最后的心愿了。国师跟许大夫都说了,若是还一直这样,很有可能会一尸两命。\"
周小夫人微微起身,周天成连忙坐于床榻上,让她紧紧依靠着,
她握住周天成发抖的手,语气虽是浮弱的,却异常坚定,
\"郎君,你动手吧!反正人横竖都会有一死,能活一个也好,
选择此种死法,是我心甘情愿且乐意的。\"
周天成起身,往后微微退后,只瞪红双眼,重复的说,
\"不可不可,这万万不可。
让我为了孩子,伤了卿卿,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心安的。
卿卿你别那幺残忍。\"
周小夫人挺着孕肚,很艰困的捏着床沿才起身,她朝周天成伸出冷汗涔涔的手,
"郎君,求你别犹豫了,你剖了我,至少我还能残存着一口气,亲眼看到我们孩子出生。若是被这孩子给活活撑破肚而死,岂不更痛苦,我会死不瞑目的。"
突然,周小夫人的孕肚又开始疼痛起来,她明明能感觉每次就在孩子快要出生之时,就突然有鼓气的缓了那种瓜熟地落的下坠之感,像是故意不让她的孩子出世一样,因此孩子就只能继续在她的肚里成长,吸取她的养分,以至于她越来越瘦。
可她为母则强,又怕自己过于瘦弱会无法供给孩子营养,因此她只能恶性循环的把孕肚一天天的养大,导致就像国师跟许大夫说的,她终有一天会被孕肚给活活撑破撑死。
可是她不想这样,她就想孩子活下来。
因此,沈聘便坚挺的孕肚,伸手摸至床头的匕首,发抖的想自已亲手把肚子给剖开。
可周天成一见,即刻奔至抢夺,如此自伤之行,
他怎可能,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卿卿,做此如此自暴自弃之举。
谁知,屋外突然狂风大作,昏天暗地,连月色星子都被漫天的鸟群给遮掩住,甚至连沈聘都停止了疼痛,甚至她能感觉孩子好像开始微微的在踢她的肚子,身下竟突然见了血,像是开始有生产前的阵痛,不似以往的那种,被硬止住产程的闷疼。
周太守身边,有几个有天通的门客者,他们打开窗子一瞧,均见到天地昏暗的样子,乌云蔽日,犬狗相吠,猫躲鼠藏,实乃有夜物出巡之怔,宜躲掩避煞。
那些天通者,突见一抹如豹似影的黑影,从地而跃飞而起,朝那大苍鹰直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