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的宫闱一片死寂,藏书阁内的二人和衣而眠,沈念欢一双睁着的明眸在黑暗的环境中显得透亮。
女人缓缓从被窝里抽出手,指尖划过男人好看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停在他单薄的唇瓣上。
嘴唇薄的人薄情,自古便有这个说法。
“若你对我的宠爱都是装的……我多希望你能这样装一辈子。”
“明明已经装了这些年了……为何不能再久一点,再久一点……“
一行清泪顺着沈念欢的眼角流下,晕湿了枕头,她将头倚靠在男人肩上,闭上了眼睛。
姜谚祯听着身边人的呼吸渐渐平稳,睁开了锐利的眸子,上面仿佛还有女人指尖的温度。
这女人的真心,这不是你一直以来想要的吗?怎幺此刻心里竟有些亏欠呢?
姜谚祯慢慢坐起身,借着月色看向女人的脸,她确实担得起祸国殃民的名声,尤其是在二人欢爱之后,那眉眼间的风情即便是在夜里也魅惑人心。
可惜,他们二人生来便注定敌对,沈太后是害死他母亲的罪魁祸首,是害他十几年饱受欺凌的元凶。
他们沈家人身上流的血,注定与他身上的相斥。
“你若不是沈家的女人……”
姜谚祯话只说了半句,似乎冥冥之中一切有些偏离了他的预想。
同情、怜爱、惋惜……
在他身上竟会有这样的情绪?
姜谚祯替床上的女人掩了掩被褥,这屋里放了不少冰块,都是从承欢殿搬来的,好像这女人又着意添置了不少,原本空旷的房间冷的像个冰窖。
明明已经冻打冷颤了,还要这般贪凉。
忽然姜谚祯嘴角的笑一僵,沈念欢又让人添了不少冰块,她想做什幺?
先是挑衅皇后故意激她露出马脚,后而又在屋里加冰恨不得坐实那些狐狸洞的传言,每一步都完美契合在姜谚祯的棋局上。
她想帮他?还是有意戏弄他?
沈念欢对他的爱,足够支撑她背弃沈家,背弃她那个位高权重的姑母吗?
姜谚祯不愿再想,他挪开眼,披上外袍便走了出去,吴诺跟福禄一直在宫门外候着。
“陛下,都已准备妥当了,您即刻移驾便是。“
姜谚祯点了点头,冷漠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暗黑色的龙袍融进夜色里,衬的上面的金龙都张牙舞爪。
阴冷潮湿的囚牢内,两个身材肥硕的嬷嬷被吊在刑具上,明显已被折磨的不成人形,连模样都分辨不出。
那正是白天掌箍沈念欢的两个嬷嬷。
“回禀陛下,她们二人均已招供,除了这些年皇后针对贵妃的种种,还吐了不少东西出来。”
“种种?”姜谚祯微微蹙起眉,他本以为皇后是受不了沈念欢挑衅这才动手的,没想到这些年背地里竟也有这幺多勾当,但那女人从未向他提起过。
“是,她二人说皇后曾试图在贵妃饮食中下毒,还一直在承欢殿安插宫人,监督贵妃的一举一动……此外,皇后还曾戕害妃嫔,凡事陛下宠幸过且家里势力单薄的,后来大都意外暴毙……”
“若不是贵妃出身体面,又蒙受皇恩,只怕已不知死了几回了。”
怪不得,怪不得许卿云在看到沈念欢稍稍失势后便迫不及待地想收拾她,原来这份仇恨早已根植数年了。
“这些都留起来,他日早晚用得上,至于这两个人……”
姜谚祯走上前,腥臭的血味让他有些兴奋,毕竟他就是在死人堆里起家的,这样死在他手下的人,摞起来怕是比皇位都要高了。
两个嬷嬷不停呜咽着,眼里满是恐惧,发髻松散,上面沾满了碎肉,却分不清是哪一处伤口上的。
“将她们胳膊上的肉制成腌菜,每日送往椒房殿,看着皇后吃下,每日用烙铁烫她们的脸……吊着一口气,别把人玩死了。”
刑讯官面不改色地应了声,他跟着姜谚祯数年,也深知他的脾性。
乱棍打死?那也太温柔了,对于不合他心意的人,便要日日折磨,那些痛苦的呜咽,才是皇位最大的倚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