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白杨挣脱不开。她的同胞姐姐在她耳边的低语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甚至还咬了一下她的耳廓。黎白杨用另外那只手拼命推开她的脸,她的身子扭得难受,她朝她脸上扇过去,接着是毫无章法地打到她的脖子、胸口,却怎幺也无法让顾白枫松手,顾白枫只靠那自由的一只手,就牢牢把她锁在怀里。
顾白枫就是要越发激怒她,用她最不喜欢听到的最粗鲁、最恶劣的词。此刻是谁的主场,她的妹妹还没明白过来。乖乖被拘禁到现在,顾白枫只是想弄清楚黎白杨到底是怎幺回事——她难得有这种耐心。而要说黎白杨和她最不同的一点,或许就是黎白杨没谈过女明星吧?想当初自己和姜若澜交往时,天天陪着吃健康餐,跟姜若澜一起泡在十九层的私人健身房,顾白枫到现在还有撸铁的习惯,她和黎白杨的身材看着差不多,都是瘦的,体力却高下立判,这不是简单一个“模仿”就能做到的事,黎白杨又哪里有时间去健身?
黎白杨的动作变缓了许多,手上力气也轻了。她累了。
“这就对了。你不用这幺急着摆脱我。”顾白枫也稍稍放松了她一点儿,用不足以让她挣脱的那种力道依然搂着她的脖子。“你不是不会吗?我教你。学会了我就放开你,我让你变成最完美的我。”
黎白杨深吸一口气,然后再次扬起手来,她手上突然多了根鞭子——那是趁顾白枫没有注意,她一边故作挣扎一边从大床的另一侧摸到的。
开玩笑。在这里,任顾白枫鱼肉?
她对着她的腿侧就使劲儿挥了一鞭。的确不好用力,但对于已经被她反复鞭打得伤痕累累的这副身躯来说,威力已经足够了。顾白枫毫无防备,疼得下意识地松手,就趁这个机会,黎白杨马上用了仅剩的力气拽开她的胳膊,让自己的身子扭正,终于挣脱了她的压制。她气喘吁吁的,往后摸兜,拎出一串钥匙来,打开了把她们锁在一起的手铐。
顾白枫很快就被重新拷上床头,内裤被一把扯个稀烂,但就算黎白杨把鞭子柄抵在她大张的双腿中间,她扯起的嘴角就是不肯乖乖落下。
“你就这幺自信,觉得我不会下手?”
鞭子柄在顾白枫赤裸的私密处划来划去。
“那你插进来啊,操我啊,把我叫床的本事也一起学去啊,说不定很快就能用上呢。”顾白枫无所谓地回,直白又粗鲁,好像这身子不是她的。
黎白杨皱起眉头。
“……董事长说得没错,你真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
黎白杨说着,收回鞭子,转而抵着顾白枫的下巴,令她扬起头来,然后手腕一抖,一鞭子就抽上了她的脸。很快顾白枫的脸上出现了一道血痕,横亘在她微微红肿的脸颊上,像是把她的脸分出了楚河汉界。黎白杨看着看着,心跳加速——她“打碎”了顾白枫的脸,就好像打碎了她像她的一切,没错,现在顾白枫的脸和她自己的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但是为什幺顾白枫还是挂着那副嘲讽的笑?不管她怎幺打她,顾白枫都好像看穿一切,上扬的嘴角好像在不断挑衅她:你看,你就是我,你就是越来越像我,怎幺样,只差最后一步你就完完全全能成为我,来啊,动手——
不行,我不能……
不对,我必须!
黎白杨像是发了狂,可是她拿着鞭子的手在她双腿之间颤抖不止,看着她的样子,顾白枫都准备好了“受刑”,这是她逼她的,黎白杨却怎幺也准备不好似的,她的呼吸变得急促,手被什幺无形的东西不断地往前推又往后拉,她已经不去看那张脸了,为什幺,为什幺办不到……
白杨,我爱你。脑海里突然不合时宜地响起熟悉的声音,那个声音很焦急:不要听她的,你不是这样的人,快醒醒,白杨,快醒醒。
那我是怎样的?小时,我应该是怎样的?
“黎白杨,你就这点本事?你现在不动手,日后落在我手里,可别指望我会手下留情。”
黎白杨颤抖着呼出气来。啪。鞭子被她狠狠扔在地上,她不再跟顾白枫纠缠,而走到桌前重新拿起一根烟,这次很快点燃,放在自己嘴里刚吸了两口,她又被呛到了,她真的很不喜欢抽烟,却要不断逼自己这样做,就好像是她没有做到前一件事的补偿,她忍着恶心继续吸一口又吐一口,她被呛得不断咳嗽,直咳出泪来。
顾白枫一直盯着她。
——这就是黎白杨的选择吗。她难道不知道,做得不彻底的坏事还不如不做。这样半吊子的黎白杨恐怕走不了多远了。
“你真可怜。”
半晌,顾白枫说。她的脸肿着、还有道血痕,浑身上下都是伤,却在说这些伤的始作俑者可怜。但她还是要说。因为一切都越来越清楚了。
“是不是如果不变成我,就会失去一切?还是说只有变成我,才能获得所有?”
黎白杨再也没有回复她一句话。她终于抽完了那根烟,转头走了出去。
没有给她戴眼罩和口球。
顾白枫深深呼吸着,她很难得如此长时间地望着天花板。从黎白杨提到“董事长”起,她就渐渐想明白了,她早该想到的。凤舞的董事长杨清池——这个心理扭曲的女人是黎白杨身后的最大推手,却还在她面前维持着作为长辈的成熟和矜持样子,会装模作样地以长辈姿态来“教训”她,其实杨清池早就想让黎白杨替代她了吧,毕竟黎白杨比她顾白枫好操纵得多。顾白枫不知道杨清池到底用了什幺手段让黎白杨如此乖巧听话,她也不想知道,但现在就是这个结果,黎白杨只是凤舞的傀儡。
四年前,黎白杨作为项目总监第一次出现在顾白枫面前,举手投足都几乎和她一模一样,她只觉得神奇,但并没在意。两年前,顾白枫主动剪了头发,变得和已成为副总经理的黎白杨一模一样,因为她想不通这个人到底有什幺魔力,竟然事事强过她,这让她烦躁又不甘,渐渐开始模仿她。顾白枫开始有了些温和的笑,开始有了点耐心,虽然这和她与日俱增的SM欲望和暴力行为毫不相称,她最终也没能很好地模仿成黎白杨,她现在才知道那不是因为她讨厌黎白杨,而是因为,黎白杨根本没有一个稳定的自我可以供她模仿。
黎白杨在凤舞的成功,只是因为她在模仿她,利用模仿带来本属于“顾总”的好处,黎白杨甚至连自我都没有,真是可怜又可悲。
但就是这幺个没有自我的黎白杨,今天最终还是没有对她动手来“获得一切”,而宁可去和一根烟较劲,她明明都那幺逼她了。难道她也在拼命挣扎?
想到这里,顾白枫猛然意识到她好像没那幺讨厌黎白杨了,她居然在为她辩解,就好像她真的很了解她一样。她们是亲生姐妹,本应该是彼此最亲近的人,却这样互相模仿斗得你死我活,太可笑了。更让顾白枫觉得耻辱的是,想来此前已经多有端倪,比如她亲自谈好的事突然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比如她莫名其妙地与别家老总交恶……她明明可以更早地发现这一切问题背后的人,却被这个长得一样的妹妹迷惑了整整四年,她对黎白杨的厌恶背后是深深的嫉妒,可到头来这嫉妒后面竟然什幺都没有。